全剧横跨十一年之久,其表现手法与《屈原》迥然不同:《屈原》通过一天的生活故事来塑造人物形象,刻划了屈原的个性特征;而《法西斯细菌》,以十余年间太平洋风云为历史背景,将人物摆在若gān个重大历史关头去描写、去刻划。
第一幕写“九·一八”前夕;第二幕写“七七”、“八·一三”后一段时期;第三幕、第四幕分别写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与后;最后一幕写1942年chūn天,抗战转折关头的斗争。
全剧将人物的命运及其个性的变化,始终与国际国内斗争形势的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写,读来亲切感人。
主人翁涉足了四个地方:由东京至上海至香港至桂林,通过他在那些地方的坎坷遭遇,无情地揭露了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残bào与凶狠,深刻揭示了“法西斯是nüè杀人类文明的祸首,与科学势不两立”。
剧本的主题,典型的性格,是通过人物在典型环境中的思想言行来刻划、塑造的。全剧的中心人物是医学博士俞实夫,夏衍和导演洪深请白杨饰演的是俞实夫的妻子——静子,白杨便循着剧情的发展、其“丈夫”的思想脉络,体验起静子这个角色来。
1942年10月17日晚上,《第七号风球》要在国泰戏院首演了。剧院人声鼎沸,白杨等人忙着比妆。首演的帷幕马上就要拉开了。不料,日本侵略者的飞机窜到山城的上空,白杨等人,带着妆与观众一起进入防空dòng暂避。
空袭过后,演员与观众又回到国泰剧院。《第七号风球》开演,在一片bào风骤雨般的掌声中,帷幕启开了。
山城的雾季已经到来,愈来愈浓的夜雾笼罩着山城,护卫着“国泰”,《第七号风球》生动形象地展示在舞台上。剧情的发展,事境的变迁,人物的纠葛,都是那样和谐、自然、真切、传神,尤其是白杨饰演的静子,格外令人注目。
该剧首演后,连演十余场,仍场场爆满,欲罢不能,又加演五场。后来又去成都等地公演。
叶圣陶看完《第七号风球》,赋诗云:
夏衍文风朴且清,
中华剧艺夙知名;
喜闻今日二难#,
行见光辉动锦城。
化界.戏剧界同行及广大观众,纷纷向白杨表示祝贺,白杨的寓所门庭若市,连外国朋友—一苏联驻华使馆文化官员汉学家费德林,也驱车前来向白杨祝贺。
此后,白杨在山城又主演了《重庆二十四小时》、《复活》、《金玉满堂》等剧,白杨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一天早晨,白杨还在睡梦中,就有人来敲她的门。听到浑厚亲热的“小杨,小杨”的呼唤声,白杨终于醒了。缓缓睁开眼,见是位高大、持重的男子向她走来,她禁不住脸热心跳起来。
前来找白杨的男子,是著名话剧艺术家张骏祥。他三十开外年纪,欣长魁梧的身躯,长方脸庞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镜片内的两眼显得异常深沉、明亮。
他俩是在今chūn除旧更新时相识的。
自两人相识后,骏祥断不了来找白杨,不管朋友们怎样起哄,拿他开玩笑,他都来。白杨也喜欢他来,这是为什么呢?是他堂堂的相貌与持重的男子汉风度?不,或许主要还在于他那渊博的学识,刚正不阿的为人。自从去年与他一同回击潘公展等对《屈原》的围剿后,白杨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张骏祥自1939年从美国耶鲁大学戏剧系毕业后,满怀着报效祖国的壮志,远涉重洋,返回战火中的国土。同年秋,他应聘于江安国立剧专,教授导演、舞台美术等课目,并导演了一些话剧。
次年,张骏祥离开江安,来到重庆,结识了阳翰笙。不久,应邀进了中央青年剧社(“中青”),先后任副社长、社长。至1942年,因不满于三青团对剧社的控制和gān涉,毅然离开了“中青”。
近年,他导演的《边城故事)、《北京人》、《安魂曲》等戏,在重庆的舞台上演出后产生了颇大的影响。
1943年的夏天,白杨与张骏祥,决定分别随“中华剧艺社”及“怒吼剧社”离渝赴蓉。他们都是应《华西晚报》所邀,以为该报募捐的名义前往的。
临行前的那天,白杨忙着拾掇行囊。在整理案头的书籍、信札时,忽然看到了那封触动过她心灵的匿名信,她禁不住又默读起这封信来——
白杨女士:
不久前看了你演的《结婚进行曲》,刻画入微,淋漓尽
致,衷心爱慕。很想写封信来问候问候你,转念一想,本
是因超然的爱慕,冲动了敬佩的心情,却是你的名气太高,
像我这种情形,欲得一青睐的人,正不知有多少,哪里能
在你的置念之中。在我窃想,你们对于类似我这种情形的
人,不但讨厌,还得加以可笑吧?
你扮演的清纯,毋庸我来称羡,可叹的,“色艺双绝”
一类的话,已为一般人说得太俗了!
悲欢离合,险夷诚伪的一切戏剧,已在银幕或舞台上,
被你演得惟妙惟肖,已给人极大的感动和反响。自然,你
对于世态的变化,人生的观念,很有着充分的认识。却是,
无论你对于世态及人生的认识,如何充分,然而明日的遭
遇,总是出乎今日的预想。譬如.你能把握你将来的结局
吗?如果能够的话,为什么《结婚进行曲》中尊重女性的
三条件,终于不能实现?huáng瑛的职业终于成了泡影?!人生
的观念,竟总是这样的不易正确;世态的变幻,总是这样
的难予揣摩!加以经理、科长、同事……连自身的父亲,都
各怀着他们的企图,不断而恶劣的绕袭着huáng瑛。huáng瑛,你,
你那么不凡的抱负,消沉在何地去了啊!”少怀不羁之长,
长无乡曲之誉”,环境束人.沦落堪悲,huáng瑛,英瑛,能不
同声一哭么?
我不希望你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希望认识我的面貌,“永结无情游”方能够“相期邈云汉”。不过,在无意中、彼此或已神遇了。不,或曾目寓遇。
我在这里为你祝福。“美服患指”,“高明bī恶”,“树大招风,声高致险”,本是废话,聊作晨钟。huáng瑛的美丽清越,正是她一切恶境的市招,望能摆脱huáng瑛的恶境,艰苦自励、达到康坦的前途。
今日午间,遇于新生市场茶庄内;近晚,又逅于大同路包车中,见你态度的幽闲,又回想起了huáng瑛剧中的形影,不觉同情心理油然而生,故此函渎,不知应当力口以讨厌呢?还是加以可笑呢?
祝安
钦慕者上
重读此信,白杨心里涌起一股热làng。鸿雁飞抵已有一年有余,却不知这位钦慕者的真姓大名,是啊,在观众的汪洋大海中,白杨的钦慕者数以百计、千计、万计,诸如此类的信件,白杨也不知收了多少。
几年来,白杨在剧中表演了多少炎凉世态,伉俪之情;然而,现实生活中的白杨自己还是孤身一人。在这多事之秋里,她难免感到孤独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