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发无话可说了,好吧,齐鸣,你坚持这么gān是你的事!但有一点我得说清楚:如果有一天上面要请你走人,你别怪我不讲情面。
齐鸣道,于总,那我也实话实说,如果连这种文章都发不了,《人民证券》我也真不想再呆下去了,上面不让我走,我也会走的。
于文发苦笑不已,老弟,这不是特殊时期嘛,不是没办法嘛……
齐鸣走后,于文发想了想,给孙和平打了个电话,把相关情况说了,还提到了刘必定的掺和,郑重声明:齐鸣即将发表的文章和《人民证券》无关,是个人行为。孙和平表示了感谢,继而问,齐鸣是咋找到刘必定的?怎么知道刘必定提前出狱了?看得出,孙和平对刘必定的掺和挺吃惊。于文发没法回答,只道,我提醒齐鸣了,让他对刘必定的话多做分析,以免上当。孙和平说,就是,于总,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齐鸣别发这篇文章呢?于文发说,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齐鸣已不想在我这里混了。孙和平这才骂了起来,刘必定这王八蛋……
次日,齐鸣的文章《北柴集团面对危局:百亿市值资产或被追缴》在《财经早报》头版见报,迅即上了各大财经网站首页。北柴集团再次大幅跳空低开,全天跌停,收盘时跌停位置仍压着上千万股……
《梦想与疯狂》下卷 第五十五节
这是一头bào怒的雄狮,一个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疯子,一位在赌场上输急了眼的赌徒。刘必定看着面前咆哮不已的孙和平,理智地判断着。政治斗争的传统思维像块腻糊糊的猪油,蒙住了这位老同学的心智,好吧,那就让他先发泄吧,把政治斗争的思维发挥到极致吧!
孙和平眼睛血红,脸色难看极了,在北柴集团驻省城办事处的大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吼声不断:刘必定,我知道你不服我,因为当年两亿一千万希望汽车的股权恨我,是不是?这我能理解。但你不能这样卑鄙而不择手段地害我啊!不能在我的内部,拿着我的资金往死里坑我啊!不能在北柴集团面临这么大的危机,啊,股价这么bào跌的时候,利用齐鸣和《财经早报》这么恶毒地捅我的刀子啊……
刊有齐鸣文章的那份《财经早报》已在孙和平的bào怒中化为一地碎纸片,被孙和平穿着皮鞋的大脚反复践踏着。办公桌的电脑上,呈现着北柴股票的走势图,走势图是一条直线,在跌停价四十一点六七元横着。
孙和平时而双手掐腰,时而挥拳,声音凄厉,刘必定,你应该了解我,面对挑战,我决不会退缩,不论是对杨柳,还是对你!我和杨柳斗了这么多年啊,碰到过不少毒招,可都没毒到今天你这地步!
刘必定仰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后来,闭上了眼睛。
孙和平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刘必定,你犯忌了,越过了博弈的底线!你如果想在市场上把我扳倒,就不该接受我的入盟邀请!就该去投奔杨柳和北重集团,从正面战场向我和北柴集团发起攻势,可你没这么做,你利用了我的信任,使出了见不得人的最卑鄙的套路……
嘶哑而愤怒的声音在这时候停止了。刘必定睁开眼一看,孙和平正在饮水机前喝水,握纸杯的手直抖,纸杯也被捏得变了形。刘必定这才冷冷开了口,老同学,你是不是发泄完了?也该轮到我说了吧?
孙和平把纸杯往地上一摔,没有!我还没说完!刘必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又要和我讨论一下模范监狱的号子了,是不是?这正是我要说的,为了我一手缔造的北柴集团,我不怕下地狱,也不在乎进去住上两年。如果有幸住上你刘必定住过的号子,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刘必定道,孙和平,你想得乐观了一些。我住过的号子,估计你是住不上了,我们这个操纵市场而且共同变相行贿的大案子从立案到判决,没有半年到一年怕是不会结束。而在这半年到一年中,模范监狱肯定拆迁了。你老弟得到白云山采石头去了啊,当然了,我也得去!
孙和平立即揪住这个话头,原来你知道自己也得去啊?那么请问,刘必定,你对我的怨愤当真深到了要和我同归于尽的地步了?你让我无法理解!你不是不知道,这场危机正在化解,齐鸣文章说的那种结果根本不可能出现!我出了赵安邦的家门,在第一时间把内情向你做了通报,你却不告诉齐鸣,反倒把对股价不利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刘必定道,我为啥要把内情告诉齐鸣呢?告诉齐鸣,会有这么漂亮的跌停板吗?孙和平,你听着,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是我主动找的齐鸣,是我故意向齐鸣报的猛料!我早就算好了,这种特大利空就算在这种牛市里,也足以把股价再拉下百分之二十!
孙和平一声冷笑,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忘了基本事实,你这所谓特大利空是莫须有的,赵安邦和王汝成已经达成共识了……
刘必定呵呵一阵大笑,笑罢,手一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北柴能为这个电话共识发布公告吗?不能吧?你得等到K省的批复正式下来。这有个过程吧?而在这令人焦虑的等待过程中,市场将充满恐慌的气息。所以,我期待着明天再来一个伟大的跌停板,就算明天封不住跌停了,也应该在未来的三四天内再跌个百分之十,你等着瞧好了!
孙和平气得跳脚大骂,刘必定,你……你他妈的混账王八蛋……
刘必定指点着孙和平,孙猴子,你能不能不这么气急败坏啊?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有人说,人是从猴子演变来的,人比猴子年纪小,所以人经常耍猴。猴比人年纪大,也就很有耐心陪人玩!你老弟号称孙猴子,咋就不能耐心陪我玩一次?玩好了,你我都是大赢家!
孙和平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刘必定,哎,你……你这话是啥意思?
刘必定指了指沙发,猴董,你是不是能坐下休息一会儿?你的疯狂表演已经结束了,我也得有所表演和奉献了吧?总不能你骂了我半天娘,不让我关心一下你的老娘吧!请坐,该抽烟抽烟,该喝水喝水!
孙和平在沙发上坐下了,点了支烟抽起来,夹烟的手仍有些抖。
刘必定踱起了步,眼睛时而看着天花板,时而看着大办公室里的盆景花卉,说话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轻蔑和yīn毒:孙和平,你真让我痛苦啊!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堂堂北柴集团董事长的愚蠢和无知会达到这种程度,让我十分震惊!和你这么一个对证券市场毫无感觉的人合作,真是我的大不幸!怪不得你在香港会被杨柳和简杰克伏击,甚至被我前妻祁小华放水。更不幸的是,你政治斗争的传统思维又那么qiáng烈,联想还那么丰富!竟能想到当年的股权转让,想到我的怨愤!
孙和平心头的猪油仍糊得很厚实,刘必定,难道你不怨愤吗?
刘必定在孙和平面前站住了,我为啥要怨愤呢?那笔股权不给你和北柴,我也会给北方重工、给杨柳。当时我站在悬崖上,往哪边跳都是跳,bī我跳下去的是时势、是命运,和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孙和平心头的猪油开始溶化了,必定,如果你这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