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浩觉着可怜的文学被大伯父方阿根和社会局长金昆仑合伙qiángjian了,进而又觉着自己也被qiángjian了,把这种破诗文登到刊物上,不算被qiángjian还算什么?
更要紧的还有良心问题。他方鸿浩出于拯救文学的目的,和汉jian日本人共事编刊物有情可原,但编发这种颂扬日本人颂扬汉jian政府的诗文便太过分了,不说苏萍了,就是《大华报》的王定海恐怕都会看不起他。
那回在伍人举家搓麻将王定海在他家一直等到半夜十一点。他以为王定海要找他讨事做,不料。那王定海是劝他不要做主笔。说是文人要讲气节,在这种时候,一定得硬着头皮顶住。他告诉王定海他主持的是艺文副刊,只登载诗歌、散文什么的,和《新秩序》的言论是两码事。王定海当时就说,只怕不会这么简单,汉jian政府出钱给你办刊物,必得要你为他涂脂抹粉即便政府一连串放臭屁,你得捏着鼻子喊香。他根本不信,还认定王定海是眼红他的主笔位置哩。
现在看来,王定海是有见识的。
大伯父的七律和金昆仑的散文,从文学和良心的两个角度来看,都不能刊发,可不刊发又不行,妈的,真不好办!
挨到中午,想起了一个解决办法,拿着"七律"和"散文"找到了搞政论的老宋,对老宋说,金局长和方会长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其诗文登在副刊上太......太埋没了些,因而,为照顾他老宋,割了爱,请老宋在政论版用黑体字加框刊登,以示隆重。
老宋正做着升迁的美梦,从未考虑过良心问题,听他如此一说,感动极了,连声道谢,还请他在"丽园"吃了午饭。下午正为自己的圆满yīn谋得意时,太伯父方阿根打上门来了,一口咬定做文学的侄子看不起做会长的伯父,说是金局长的"散文"登在哪里他不管,他的"七律"是一定要登在艺文副刊上的。
"我的七律怎么能登在政论栏里?七律是文学!亏你也是做文学的再说,我在你这艺文副刊登载是他妈给你撑门面!"方鸿浩连连道:
"这我知道,知道!可我想要隆重一些......"大伯父眼一瞪:
"可以在艺文栏里隆重嘛!也排黑字,加框子框起来!鸿浩,你别以为伯父是粗人,我这七律,看过的人都说好,你看,'天蓝蓝'和'笑哈哈'列仗;'无须愁'和'度时光'又对仗了,能不好么!能丢你的脸么"
方鸿浩只得把那"好诗"再度接了下来,心里却对大伯父和老宋恨个贼死。尤其是那老宋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害得他重义陷人了良心的折磨中。从大伯父吵嚷中得知,是老宋到大伯父那里去讨好,说要隆重在政论栏推出他的诗,才闹出了这一幕。大伯父自认为是政治家,对政论便不太看重,倒把文学抬举得很高,而抬举有时也不是好事呢!
大伯父走了没几分钟,朋友、同仁兼《新秩序》庶务的汤喜根引着白兴德进来了进门便道:
"老方,老白找你,在楼梯日正好遇上了我,我就把他领来了!"
说毕,要走。
白兴德一把把汤喜根拉住了:"别......别,你老汤也坐下。"方鸿浩心中一惊认定白兴德来者不善,十有八九是找茬
的。白兴德这阵子落魄得很,谋事总没者落,正chuī嘘自己有骨气,决不事敌,大概对已经事敌的他方鸿浩和汤喜根要讥讽挖苦一番。心理上做好应战的准备。努努嘴让汤喜根把房门关了脸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问:
"兴德兄别来无恙乎?"
白兴德两眼乱转打量着艺文副刊的办公室,嘴上支支吾吾遭:
"好!好!还算好。"
"还常到老伍那儿搓麻将么?"
"不常去了!老伍也寻到了事,在......在城北区专员公署做二等科员,四缺=,我和谁去搓?"
四个牌友三个事敌,清白者只白兴德一人了,无怪乎苏萍这么看重他。不过,白兴德眼下并不那么斗志昂扬,看来又不像找茬的。
如果不是找茬,必是谋事兀疑。没准是想在"东亚反共同盟会"或《新秩序》谋个什么事做的。把汤喜根拉到《新秩序》做庶务后,便以为白兴德要找上门来,已想好了应付的言辞,白兴德偏偏没来。
"鸿浩、喜根,我老白可是无事不登八宝殿呀"果不其然,是谋事的。
心里温习着早已拟好的应付言辞,嘴上却说:
"好好!兴德兄,你说,只管说!只要我和老汤能帮上忙!""对!对!能帮忙我们会帮的"
汤喜根也说。
白必德犹豫了一下:
"这忙只要你们愿帮,必能帮上的!"
话越说越明了,是想谋事,这白兴德以为他方鸿浩的伯父方阿根做着会长,给他弄个相当于二等科员级的差使混混是没问题的,这小子就没想过自己chuī嘘过的"骨气"--尤其让他不能容忍的是竟到苏萍小姐那里去chuī,害得他再没脸皮去见苏小姐。
想到此,他没好气地道:
"老白,'别绕弯子了,有啥事只管说!"白兴德叹口气:
"我......我谋了个事,是......是家父托人运动的,运动个中学的教导主任,是城北区的新民中学,新办的。"
方鸿浩一怔,心中的温习停止丁:"好哇,那还叹哈气?"
白兴德苦着脸:
"二位是知道我的,一来我从未做过教员,更别说当什么教导主任了;二米呢,新政府的教育局有规定,受聘前需得考试也......也怕通不过。"
汤喜根大大咧咧地道:
"中学教员不就是哄哄小孩了嘛!好当!那教导主任就更好当了下有各科教员上有校、督学,闭着眼也能混!"
白兴德结结巴巴道:
"这倒也是一说,只......只是受聘考试足真格的,通不过便不行,考卷教育局要审核的,所以、所以今天便请二位
当然,主要是老方了,给兄弟帮个忙,帮我把那试卷做做!"原来是这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方鸿浩宽宏大量起来:
"嘿!兴德兄,你也是太......太那个了!甲说不就完了!凭咱三人的学识水平,啥试卷做不出?教育局的试卷要能把咱们考倒。它也就不叫教育局了,该叫教育部了即便是教育部吧,便是考教授,咱三人合计起来,也能混上个及格的水平!"
白兴德高兴了,从口袋罩掏出两太张试卷公然摊在方鸿浩的办公桌上,考卷的正规名目叫《维新政府中小学教员思想和智力测验》,共四大类,分选择法、是非法、填充法,还有论文题。
方鸿涪粗略一看心中有丁数,愉快地道:
"老白,你念我答,老汤参谋,包你考试合格"白兴德便从选择法念起:
"今后中国之教育应注重:欧美教育?道德教育?党化教育?""道德教育!"
"党政权之失败原因为:联英抗日?联俄抗日?联美抗日?""联俄抗日!"
"此次中日事变的原因是:人民发愤?共党yīn谋政府既定国策?"
"共党yīn谋!"
汤喜根提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