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我走后,您......您也要保重,妈妈不在了,多多又不懂事,家里让苏英管起来,我......我顾不上了!"
父亲眼圈也红了:
"放心,有苏英,还有你母亲呢不要说你母亲不在了,瞧,她在笑,在天天对着我笑"
看见了chuáng头镜框里的妈妈,妈妈在对她笑,确凿地在对她笑。妈妈真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微笑的面孔高贵而美丽。
"我......我要带张妈妈的相片走。"
"就带这一张吧!我再找一张换上,抽屉里还有一张你妈妈在早稻田大学的照片,模样差不多和你现在一样你最像你妈妈......"
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取下了镜框里的大照片,轻轻拂去了边沿的灰尘递到了她手上。
拿着母亲的遗照准备离开时,叉想起了一件事:
"今夜逃出的那个李副旅长和赵营长就在楼上,您还想见见么?"
父亲疲倦小堪,摇摇手:
"不见了,告诉他们,船票和证件我都会办好的,保证他们明天夜里安全登上维多利照女王号!我......我太累了,要休息了"
她和父亲道了晚安,再次拥抱了父亲,默默地倒退着,出了父亲的卧房。
回到自己房里躺下,她蒙着被子,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为父亲的仁爱宽厚,为父亲出任伪职的现实,也为即将来临的离别......
脱于父女亲情之外的声音在问:"这真足个无法选择的时代么?"
第二十八章
傅予之市长的虽后一天是繁忙而紧张的。
六时十五分刚起chuáng,便接到警察局长袁柏村的电话说中山路一目二十六号市府门前发生炸弹爆炸案,两名日本卫兵毙命,另有一曾长重伤,日本宪兵大队正在缉查,建议他暂不要赴府办公,以免再生不测。他对着话筒只说了句"知道",七时半照常乘坐着那部黑色司蒂倍克,在前后两辆保镖牟的护送下,赶赴市府。他认为,越是在这种出现意外的时候,自己越是要镇定自若,为部属做出楷模风范。
八时整,稳稳在大办公室桌前坐下来,首先召见警察局长袁柏村,询问市区治安情况,以及炸弹案有关情节,当场签发了第一百九十号全衔训令和第二十七号全衔布告。
全衔训令令警察局协同日本有关方面,尽快查清炸弹案背景,逮捕涉嫌人犯,即日通知沿江沿海租界特区各口岸分局、所,严格搜查过往行人,必要时断绝jiāo通,以杜绝宵小潜混。
布告则足几天前就拟好的,仿照前市府组建公民训练团的模式,饬令各区镇设立和甲建国青年团,协助警方维持治安,严防不良反动分子蠢动。袁柏村坚持要求下至十六岁,上至四十五岁之青年一体加入。他认为年龄范围不甚适当,签字付署时,将年龄下限提至二十岁,上限减缩为三十岁。
九时十分,西村机关长来见,就现市府公职人员的政治可靠程度进行质疑,并云,已向肃检处处长甘锦生提出忠告,要甘锦生近期做出书面报告,并拟定保证公职人员政治上忠诚的qiáng制性措施。
傅予之认为西村机关长考虑得周到,吩咐秘书找来肃检处长甘锦生。甘锦生似乎已和西村机关长具体研商过了,来时便带着关于维新政府各级公职人员连保办法的建议书。
建议书大体上说得过去,他点头认可了。随即口述了第一百九十一号全衔训令,令各局、处、科及本府各级职员具结连保,以示忠诚:
"为训令事:查本府成立之后,所有属员,或系自行投效,或系出于荐引,本市长因材器使,成予廷揽,以显大公。唯过去政府,官吏赍墨成风,政令失轨,自应力求整饬,以肃官常。连值时局未清,尤虑反动分子混迹本府机关,潜谋不轨。兹为湔除积习,严遏乱萌起见,特定连保办法:凡本府及所属职员,应自行择定五人以上互相保证,一人有过,五人女责。其保证之范围,重在奉公守法,不反动,不贪污,无烟瘾,饬各局处科属员一体遵照,不得抗拒。此令。"
十时十分日本兴亚银行的兴亚恒产株式会社经理田原和新任总商会会长李建仁 他女婿,应约拜见,就中日合资殳立东方恒产股份有限公司的事请求关照。该有限公司方针、要纲及设立计划书早在一周前已送来,中日双方股份各为百分之五十,董事长由田原担任,副董事长由自己的女婿李建仁担任,拟以维新政府的官方名义开办,包揽市政港口工程建设,并发行特种债券二万元。
他对此事十分慎重。请财政局长林炳汀召请财经商各界贤达进行了数次商讨,最终决定要和田原讲明两点:其一,为免遭本市财经商各界攻评,不能以维新政府的官方名义开办;其二,中方股份应不低于百分之五十一以确保中方权利。
谈得很艰巨,田原以为他傅于之今日能当上维新政府的市长,有自己一份功劳,谋求搬答的意图十分明显。女婿见利忘义,像个跟屁虫一般,附和着田原的鼓噪。他终于火了,当着田原的面训斥女婿一通,出原才暂时罢手,鞠躬告退。
十一时十五分,新设立的粮食管理委员会主任舒正金奉命来报告平抑米价的自关事宜。据舒正金说,近日来,米价飞涨漫无止境,已由战前每石十数元,涨至四五十元之巨,考察原委,实系jian商投机操纵米市,暗中屯积居奇所至,如不厉行查禁不法jian商,必将影响社会安定和市民日常生计。
他的情绪已被田原和女婿搞得很坏,听完舒正金的报告就拍起了桌子,要舒正金马上查明本市存米现状,摘清暗中操纵的jian商,立限米价,凡屯积不售者,均以扰乱新秩序罪予以拘押,决不宽贷
舒正金却叹着气说,对不法jian商粮管会早就想查禁,只是这些人都有背景,有的甚至有日本军部的背景,以办军粮为旗号,查禁很难。
他怒道:
"难也须办!民为国本,食为民天,我维新市府若不能与民谋福,予民以食,又何必要存在下去?日本军部那里,我和西村机关长会去jiāo涉!"
舒正金见他火气很大,不敢再说什么,唯唯退去了。
十一时四十分,驱车回租界官邸,用过午餐后,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下午三时,头依然昏沉沉的,便没去市府办公。
五时二十分,苏宏贞来了,他很高必,吩咐家人煮了咖啡,想和老朋友好好聊聊,借以松弛一下紧张的身心。
却不料,苏宏贞开口便问:
"予老可知租界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很茫然:
"没听说发生什么事呀?"苏宏贞叹了口气:
"雷德路中国军人营逃亡,逃出了几百号人,大部当夜便被租界方面抓住了但有两个跑到了我家里一个副旅长,一个营长,是我昨夜和西村机关长会晤时,一女苏萍作主收留的!"他一惊,脱口道:
"你家这位小姐胆也太大了!"苏宏贞半静地道:
"有什么办法呢?她母亲过世,我也管不了她,所以,gān脆由她去香港算了!"
他想了想:
"你和我谈这些gān什么?莫不是要让我老头子出面促使租界警务处到您老弟府上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