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次武装bào动的认识,党内存在着严重的分歧.有些同志认为,胶东地形狭窄,三面环海,敌人势力qiáng大,bào动很难成功,即使成功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难逃覆灭的命运,一定等着山东其他地区一起bào动,才有胜利的希望.结论是这次武装bào动根本不该搞.另一种意见认为,这次bào动本来能搞成功,因出了内jian,保密不严,军事上指挥有错误,才受了挫折,但也有胜利,革命难免失败,接着再gān,成功会很快来到.这是大多数同志的看法,特别是于震海和他们突击队的人,持这种看法最坚决.
理琪在会上谈了他的看法.他指出,一个地区能不能搞武装斗争,地理形势是个因素,但决定的因素是党组织的正确领导,坚实的群众基础.有了这两条,就可以选择敌人统治的薄弱环节,比如农村、沿海和山区,对敌人实行突然打击,开展机动灵活的游击战.这样就能进一步发动群众,武装群众,破坏敌人的基层政权,为群众谋利益,扩大自己的力量,长期坚持下去,直到最后胜利.
大的例子,并冈山的道路大体如此,小的例证如海南岛的党一直坚持着游击战.
要说地理,海南岛是四面环海的孤岛,比三面靠海的胶东半岛,还少回旋余地,说来说去还是党的正确领导起决定作用.
理琪充分肯定了这次bào动的积极意义,它是我党在这个国民党军阀残酷统治的半岛上,领导人民打响了革命战争的第一枪.这第一枪,震动了敌人的统治,惊醒了被奴役的劳苦大众,扩大了共产党的影响.共产主义的种子,犹如昆嵛山的赤松树,在胶东半岛深深地扎下根.尤其可贵的是,留下一支于震海的突击队,它很小了,不足三十个人,缺弹少枪,几乎是人人受过伤,个个瘦骨gān山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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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然而,它是在数万bào动的群众的旋风中诞生的,经过血与火的战斗洗礼,在白色大屠杀中多少乡亲用自己的生命、血汗、羞rǔ保存下来的,它自己九死一生拼杀出来的.它对胶东人民革命斗争将起的作用,现在是无法估量的.它小,它是属于革命人民的,真正的共产党的队伍!
然而,这次bào动的失败,决不是偶然的,可以说是不可避免的.整个革命形势处于低cháo,国民党在山东的统治趋于巩固,统一在蒋介石的势力之下,力量qiáng大,对共产党严厉镇压.我党的力量还薄弱,群众工作基础不牢,面还不广,武装力量很少,把希望全寄托在马到成功上,因此,bào动时机不成熟.再加上,bào动的目标是攻打县城,不切实际.有的部队组织混乱,缺乏纪律,指挥不当,准备时间过长,知道bào动计划的面太广,造成了保密不严,被敌人侦破,叛徒出卖……使bào动很快失败,党员和革命群众,遭到严重损失,党的组织受到惨重的破坏,损失牺牲太大了啊!
理琪在谈到这些时,他没有责备任何人,口气也是温和的,很动感情的,像在检讨自己的失误一样.这不是他有意这样做,他真地觉得,这里的革命党人,经过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奋斗,付出了多么巨大的牺牲啊!他们地处偏远半岛,在qiáng大的敌人势力下,长期失去上级党的领导的状态中,只有程伦同志带来几本马列书,别说中央文件,连红军长征离开南方、已到达陕北这样的消息,他们也不知道.而他们那样信仰党,对国家民族、劳苦大众是那样挚爱,百折不屈地领导人民和敌人斗争,发展壮大党的组织和革命的力量,面对qiáng敌,有胆有识,敢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武装bào动,这是何等大无畏的自我牺牲jīng神!可贵的高风亮节!这次bào动的主要负责人,多数饮弹于战场,抛头于刑场,没有一个畏葸退缩的,都是饿虎猛狮,铮铮铁骨,倒下去了!身体都被敌人铡成几段,没有一个囫囵的啊!对于这样的先烈,他们即使有失误,有错处,能不原谅吗?能忍心苛求吗?没有他们的捐躯,共产主义的大厦有基石、huáng土吗?
对倒下去的是如此,活着的还要继续战斗啊!
"要赶快克服盲目性,最要紧的是学习,学习,学习!"他来胶东十几天,最迫切地感到,这是他要和大家做的第一件大事.
然而,想不到这个最使理琪喜爱又加崇敬的突击大队长于震海,竟这样反对进老鹰窝训练班,坐下来学习.斗争形势又恰恰因为他的身伤,他的作用,他是最需要学习的人物.
理琪舒展开眉头,微笑道:"玉子,仗不能打,训练班得参加,这是组织决定,个人得坚决服从."
震海焦急地说:"那你再跟我说说……"
"以后有得说,你先想想,你打石头要不要先打好工具!什么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现在,咱们要开饭了."理琪摆摆手,边下炕边说,"你先憋一天好了,今天你的任务——养伤,叫桃子妹给你补一下衣服……""没破的."
"破没破她可知道."
"我……"
山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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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闲不住也有活,你能左手打枪,大概抡斧头也行,劈点木柴吧,帮帮这家的忙,你就忍心叫人家老为你养着妻子、女儿?你呀,同志!脑瓜不小,里面可要多装些东西啊!"理琪说着走出屋门,只见门外一个女子匆匆跑进小厢房去了.
那是桃子.
(冯德英文学馆)
下午,高玉山来到痴子山庵,还有伍拾子.他们带来一个消息:孔居任有可能藏在孔霜子家里.
在威海卫庆和楼客栈,孔居任将接领导人的五十元大洋输光,理琪叫他回去报告,赶快取钱再来接他.但孔居任那天走后,再无信息.理琪等了五天,知有变故,怕生意外,他只好冒险挂了一个长途电话给在济南电信局当科长的老同学,假称他到胶东来访好友邓汝训,病在威海,欠下医药费用,羁留庆和楼,请他速借款五十元救急.这个旧友很讲义气,很快电告威海邮政局,给他如数送来款项.理琪马上付清了房租,雇一辆人力车,带着油印机、文件箱出了威海西口以后,打发了人力车,他进了树林子,脱去外面大袍,就是一身乡下人打扮……又拦住一辆过路大车,寻到西子城村邓汝训家……孔居任哪里去了?首先想到他会不会畏罪变节?其次是他逃跑了?躲起来藏了?理琪又反复询问了孔居任的情况,想了一想,说:"各种可能性都有,要加qiáng提防.
但人是复杂的,情况也会是千变万化的.在没弄确实之前,对待孔居任同志,谁也不能乱说重罚他的话,要以自己人相待……"十几天过去了,没有发现孔居任联系的党员和群众受损失,也许是敌人放长线钓大鱼?也许他没投敌?可是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
"当初怎么让他去的?"于震海这时才知道孔居任的事,他一直养伤,怕他气恨,没有人跟他提及,"他那天刚打我一枪,这人遇事不稳重……""怎么,你的胳膊是他打的?"高玉山吃一惊.
"他是无意打的……"
"他没说出来!"山子恨得咬牙.
"是我没让他说.他当时挺难受的……"于震海说,"可谁派他去gān这样大事的?""我……"玉山难过地说.
其实是文登县委一个负责人提出派孔居任的.因为孔居任过去常逛城市,对威海卫面熟悉,接理琪要上场面的,他能应付.别的老同志有的没进过城,有的太红,怕敌人认识.高玉山想到这些条件,又感到孔居任bào动以来表现不错,没动摇过,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