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天前夜里从俺家走的."孔霜子也纳闷,"他明明说的投靠你来呀,那边他不想回去,就是想回人家也呹不了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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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子正问:"那个领导人姓啥名谁?"
"俺不知道,他没说起."孔霜子这是真话.
鄢子正问:"是怎样一个领导人?"
"是个大头目,上面派来的.长得又高又大,腰里别着两杆枪,比石匠玉还虎势!"她的话半真半假了.
"就在前几天,出了事居任就来找我,我就叫他投奔这儿来了."孔霜子全说的假话了.
"娘卖皮的!人哪?"丛局长生气地瞪着她.
孔霜子看着那油脸上的横肉,凶光毕露的jī蛋眼,惶怵地说:"俺不知道.老总,我是一心叫他来的,兴许,他病了?他从小有拉血的病,一拉像鞭杆,直刺直喷的……"
"四妹,你说的可是真话?"孔庆儒严厉地问.
"是,是,有半个假字,我舌头连根烂.大哥你知情,我……"孔霜子这时真后悔,gān么急急忙忙地来了,三个人像恶煞神!唉,真是狗咬尿泡——一场空.
还想有重赏哩,别惹祸,快走吧.
但是,出乎大脚媒婆的意料,孔秀才和鄢子正jiāo换一下郑重的眼神,吩咐孔霜子:"四妹,你到我那儿住着——住内院,这几天不出门,不见外人,鄢主任有事随时问你……明天,账先生给你五十块大洋,先用着."孔霜子简直喜从天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有自己的敏感和聪明,刚离开屋,她心里就明白了:"哈,三个老色鬼,两个打我的主意呐!我说呀,我一进屋都眼巴巴地盯我,嘴张得能把我一口吞了,他们早听说我的人表,等着哪.我说呀,对居任来的事少了兴头,心都用在我身上哩!我说呀,叫我住内院,不见人,什么主任有事问我……嘻嘻,什么大人物,见了风情女人,也下跪的下跪,叫妈的叫妈……那骨架子人,一宿下来,不叫你散架子才怪……那胖牛局长倒有油水,好力气,等着吧,多少油水老娘也抽得gān,不叫你们卖房子卖地才邪了.秀才这老骚货,对我从不热眼看,哼,他眼馋小白菜,吃着大媳妇……天哪!想不到我今年四十八啦,男人见了还流口水,嘻嘻,姜还是老的辣呀!这些个吃腻了嫩菜碟的老畜牲,要换口味哩……咦,居任没到这儿来,上哪儿去了?"
大脚霜子的肥腚刚扭出屋门,丛局长就哈哈大笑,说:"真他娘好笑,一心等只花蝴蝶,倒飞来个屎壳郎!老兄,你耍得什么鬼把戏?你的房子多,凤凰、野jī都养啊!"
然而,此时的孔庆儒和鄢子正,酒意yín心早消失了.鄢子正坐在那里,手拍着前额,发出如敲gān瓢的响声.孔秀才深深地抽水烟,一会儿就抽完了一烟锅.
丛局长见没人答声,看着他们,说:"怎么着?扫兴啦?那个管家还没把少奶奶请来……"
鄢子正站起身,在屋内徘徊着,说:"看起来,这个共产党领导人,很可能潜伏进来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孔秀才吐出一口浓烟,思考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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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gān什么的?从哪里来?在烟台住了多久?和烟台这次闹学cháo有无直接关系?
这个人是本地人、外地人?是从上面派来的,还是这里找来的?胶东的共匪和上级接上了关系?怎么接上,在哪里接上的?"党部主任自语着.
丛局长道:"看看你老弟,用了多少脑筋!来了一个共产党负责人,就吓成这个样子!不用担心,来多少个,也会像张连珠那几个一样下场.剩下石匠玉那几个人,成不了气候,不把他的脑袋搬家,割下我的挂在城门楼上."孔庆儒道:"子正弟想的这些正是要害所在:这个人一来,使于震海这些断线风筝有了牵线,和共党的领导机关通上气儿,他们就有了领路的,有了打气的,就不好对付了.我们切不可大意!"
鄢子正说:"可怕的是我们蒙在鼓里,以为共产党完了,其实他们是在积蓄力量.
他们学得聪明了,请来领导人,我们还不知道.原来争取了一些动摇分子过来,也打人几个人进去,对粉碎这次bào乱起了很大作用.现在我们的人都在外围,伸不进他们的腹内,摸不清共党剩下多少队伍,还成不成形,特委负责人还存在几个……光知道他们有的人在山里藏着,却不知道准确情报.""那你快派几个人打进去,收买几个共党过来."丛局长说.
"谈何容易!"鄢子正道,"我们正在抓紧这方面的工作,世翁亲自动手安排,才有了刚才这条线……"
"有多大作用还难定论."孔秀才摇摇头,"还指靠鄢主任党部的高手.""共同协力."鄢子正说,"局长兄,共党领导人既然来了,就得开展活动,不会不出昆嵛山,山外也会找他联系的.你们要加qiáng防守出山的路口、要道才好.
如果都像孔家庄区界石镇控制楚秦口、青庄口那样,就好了.这是孔区长治理有方."
丛局长没有出声,脸色有些难看.孔秀才忙说:"还是丛局长指挥有力,全县的兵警都靠他的训导.烟馆老板商尚文乡长也很用心."孔庆儒见丛局长面色缓和了,又皱起眉头,说:
"我想起来了:两个月以来,楚秦口、青庄口、九龙池西口……进出山的路口,不断有人来往,我们也打死两个共党分子,是不是和这个领导人来有关?""他不是才来的吗?"丛局长问.
"对这样的情报,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好,好!"鄢子正说,"世翁真是过世之才,饱学之士!这一个多月,不见于震海他们捣乱,只见出入昆嵛山的人增多,就大有文章.大有文章!好,我明天就去盘问族上的四姑奶奶……"
"哼,她是谁的姑奶奶?"孔秀才不屑地说,"你们现在就可以去……""老皮子,我抵挡不了!"丛局长又眉飞色舞起来.
孔庆儒叫来账先生,命他领客人去睡觉.丛局长边走边嘟囔:"真没劲,好戏开不了台……等小白菜来了,务必请到我屋唱去……"他们刚走,万戈子就来了.小白菜没有请到,并且也不听恫吓,她说和共产党没有来往.不知道他们的事情;于震兴从小和他兄弟于震海不对付,找不来于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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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庆儒气狠狠地说:"她不会来.我料定了.只是让你借机去看看她的动静……不识抬举!"
万戈子说:"我看她的身子不灵便了!"
"什么?"
"看样子五六个月的肚子啦!"
"啊!"孔庆儒脸色似猪肝,将水烟袋顿到桌子上,"这个烂货,风流娘们!我……"他咬咬牙,把醋火压下去,"既和长工成了亲,大了肚子是顺理成章……好吧,按你的通共的罪名我没实证,杨更新处不好办;治你jian情罪,可是证据俱全了.
我也替gān亲家出口气.减减孙专员的威风!"
万管家问:"什么时候动手拿她?"
"这个,不用我们出头,自有人来办."孔秀才恼恨地说."过了这两天好日子再说……这个女人好说,要是石匠玉他们有了个好领路人,那……孔霜子的嘴没有数.兴许是乱说?她上次报的伤员窝藏的地点倒是真的.叫孔居任去接上面来的人,可见这小子还挺受共党信任,装的?真的?要是把孔居任搞到手——这小子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