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震海一下就识别出来,心里说着,掉转身,立即离开.怎么办?到哪山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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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去?他再没有了接头的地址,就这样带着钱回去?特委等经费用呵!战友们都等他带回把钱送到的喜讯,他这当队长的,就是这样完成任务的?情况有什么变化?
特委能出什么事情?
他真急,忘记伤痛,无目的地走着,苦苦地思索着,想着上次来那么顺利,找着于二,见着王大头、高玉山,接着是理琪,最后是小jú坐在公路桥头……他心里猛地一亮:她会不会还能在那里?但又摇摇头:那是临时开会的地址,她还在那里gān什么?她怎么会知道他来了,还到那里找人?然而,反正没别的地方找了,有没有人去看看吧,再接不上关系,只有冒险回于二的铺子看看……远远看去,那桥头上真的坐着一个人,就是上次小jú坐的那块石头.震海加快了脚步,喜欢道:"我说呀,不会有事,改在这里等我……"可是,越到近前,他越放慢了脚步,离有三十步远,他停下来了:那不是小jú,是个头戴学生帽,身穿学生服,上下一身蓝的男学生.震海失望地叹息一声,装作走路的人,直着从他身边走过.那歇脚的男学生也发现了过来的人,只扫了一眼,就把头转向一边,没有理会.
震海走过男学生几步远,一块小石头飞过来打在他脚边.他不由得回头一看,那学生也正看他……他没理会,转头又走.
"俺是小jú."脆甜的女孩子的声音.
于震海一惊,扭身一看,男学生腋下挟个白包裹,站起身,机敏地下到桥dòng去,同时又飞来一句女孩子声音:"俺是小jú!"
震海明白了,迅速扫了周围几眼,不见行人,马上疾步下到桥dòng,见男学生摘去头上的有檐帽子,散下头发,对他紧叫一声:"哥!"震海一下坐到石头上,腰靠上桥dòng的壁,长长舒口气,道:"我没认出是你……""俺也差点把你放过去……"小jú靠在他身旁坐下,"哥,这才几天,你怎么变得这样厉害?"
"我哪变啦?"
没有镜子,他自己怎么看到自己?失血过多,伤疼、心急、劳累、吃不下饭,四五天工夫,他的脸瘦下去一圈,胡子黑茬茬的,脸色白huáng,只显两个大眼,又把"满头捋"帽子拉得压到眉毛上,不是小jú眼尖心细,怎么会认出他是谁?无怪乎油老板见了面就慌里慌张,语无伦次,这和于震海几天之内变成这个模样,像个害大病的人,也有关系.
"哥,你病啊?"
"没病……"
"是不是伤哪啦……"小jú寻视他的全身,伸手去摸他的胳膊.
震海从怀里掏出钱袋,双手捧着,说:"先说正经的.小jú妹,咱们又打个胜仗,同志们叫我来给特委送经费,不多,可是游击队的心意.还幸亏你告诉我,理琪同志他们的苦处,他大老远冒生死来咱胶东,受这么多难为,真不该……"小jú唏嘘着端庄的鼻子,低声地哭了!
震海一惊,急切地问:"快说!他们怎么啦?"
"都叫敌人抓走啦……"她呜呜地哭着说.
山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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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于震海捧钱的瘦骨嶙峋的大手,哆嗦着,哆嗦着,猛烈地哆嗦着……(冯德英文学馆)
事情发生得极其唐突和猝不及防……
那天特委负责分发宣传品的工作人员李侯升,很晚了从外面回来,兴奋地向特委书记报告:"真巧啦,我在街上碰到彪子!"
这是在泰康里十八号,只有理琪和李侯升住在这里,高玉山和其他几个同志,分别住在毓璜顶、裕盛胡同等地.
理琪在桌前读书,听到这话,没有离开书,顺口问道:"这是个什么人?""噢!你不知道——他是海阳县人,老党员了,我们一起活动过,彪子是他党内的化名.bào动以后他失掉了联系,到处打听,见了我,可高兴啦!我给了他几份《战斗》和《火线》……"
理琪听着抬起头来,严肃地问:"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我告诉他特委现在在烟台,新来了领导人.我和他约定,明天上午九点钟你去见他."
理琪陡然站起身,使劲扣上书,生气地说:"同志!你怎么忘掉我们秘密工作的纪律,怎么能轻易地把党的领导机关,告诉一个长期失掉联系、突然出现的人呢?"
李侯升分辩道:"他原是个县的负责人,我挺了解他的,你放心……""我不是肯定这个党员就变成坏的了!"理琪口气异常认真,"可是你也没得到充分的证据,他还是个好的同志!现在是什么时候?残酷的环境对每个党员都在进行考验,经不住敌人的严刑拷打、金钱利诱的人,没有出现过吗?你……我个人有责任,我们的纪律太差,太差!"
"那怎么办?我都对他说了."李侯升嘟嚷着.
理琪在地上走了三圈,这在他是罕见的.然后,冷静地说:"我们想法了解一下再说,明天这个头,我不能去接,你也不能去."
李侯升说:"理琪同志,你是领导人,不去可以,我得去,他是好同志呢?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向哪里去找组织?这个人能力很qiáng,咱也正缺人手."理琪默然了,让步了,说:"好吧,既然你有十分把握,你可以去.但是,你要提高警惕,注意观察,详细了解他这一段的情况,见机行事,回来再研究下一步怎么办.明天我等你到中午十二点钟,你一定得赶回来."理琪是个对人忠诚坦白的人,对身边同志的话也就容易轻信.这大概是这种人的通病.虚荣心很qiáng的人,通常还能做到老实,但遇到需要捍卫虚荣心的时候,就变得言过其实,不安于说老实话了.李侯升就是这种人.
这个彪子,并不是像李侯升说的他那么了解的人,过去他们只接触过两次,他也不是县委的负责人.只是李侯升在负责召集几个地方的党员开会时,彪子见了他很热情,把他颂扬过一番.李侯升便在他面前夸下海口,叫特委书记亲自和他接头谈话.为了达到自己的这个目的,说服理琪,李侯升就不老实了,进行欺瞒了.诚然,他还是认定彪子是个党员,没有出事.所以,见理琪平常和蔼可亲,这次竟毫不客气地批评了他,发了火,很不服气.第二天早上起来,山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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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侯升溜到二大马路,在他熟悉的一个小饭铺里,赊了二两地瓜酒,一小碟腊耳朵,两个火烧,有滋有味地吃喝下去,暗自发愿道:"等把事情弄明白,到底看谁对……"
上午九点整,李侯升按和彪子约定的时间地点,来到大世界商场北门外面的阅报栏前.他刚要装作看报,两个躲在商场里的便衣特务冲上来,给他戴上了手铐.李侯升大惊失色,才要呼喊"冤枉"……看见一个人影迅速地从对面溜进商店里去了.他不是彪子是谁?!
驻烟台的国民党第三路军总部军法处的特务队,当天下午四点钟,按照共产党的自首变节分子李侯升的口供,先到泰康里十八号来逮捕理琪……结果扑了空.
原来,理琪等李侯升到十二点不见影子,为防意外,当机立断,装好文件,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在胡同口的灰砖墙上用粉笔画了两个jī蛋大的圆圈——此点已不能去,急赶到李侯升的家里,果然他没回来.理琪从李妻处取出所有油印的宣传品,装进个大网兜里,叫了一辆人力车,赶到裕盛胡同高玉山处,正好崔素香也在,告诉他们发生的情况,赶快转移.崔素香带着文件、宣传品走后,高玉山去通知其他同志,理琪坐着人力车,向特委副书记处奔……那些老练的特务经过专门训练,却不是容易对付的.他们侦察出理琪是坐人力车走的,马上对所有人力车跟踪追击.这么个小城市,人力车也是有数的几十辆,很快就将理琪捉住了,但,这已是在他通知过特委副书记之后了……叛徒一旦张口,像毒蜘蛛一样,不吐尽肚子里的货色是不罢休的.李侯升又是做分发宣传品工作的,知道的党员人数多,地址准确.敌人一连几天进行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