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qiáng站起来,喝问道:
“gān什么的?”
老人一见这十几个背枪的人,吓得浑身哆嗦,一腚跌到地上。
“老大爷,我们是八路军,游击队啊!别害怕。”德qiáng忙上前扶他起来。大家都围上他。
“啊?八路军!老天哪!快救救命吧!都完了啊!……”
说着他就哭起来。
这老人刚从山东面的村里逃出来。他说鬼子抓了好多青年人,男的都先押着走了,剩下一百多青年妇女关在一座大庙里。鬼子要在村里过夜,第二天要把女人们押到据点里去,还说要装上船运回他们本国……
老人一面说一面哭,他老俩口一个独生女也在里面啊!
队员们听到后都气得鼓鼓的,拍着枪一定要马上去救人。
德qiáng安慰老人说:
“老大爷,先别哭,我们一定想法子把她们救出来!”
“啊、啊!那真是菩萨保佑啊……”老人欢喜若狂;可是马上又有些失望地打量着他们,担心地说:
“这……你们就这几个人,怕不行吧?鬼子有一二百,尽是大pào机关枪,还有马队……”
“放心吧,老大爷!咱们不和他比数,自有法子来对付。”德qiáng安慰着他,又问道:“老大爷,你把村里的情况全说说吧!”……德qiáng听完老人的叙述,同大家一商量,瞅瞅快落进西山的太阳,立刻行动起来。
散乱的yīn云满布夜空,暗淡的星光闪烁在云隙中。没有风,四外很寂静。可是一走近村子,就传来嘈杂的嚷声。嘶嘶的马叫声,在寒夜里是那样令人骇然,会禁不住打寒战。人们的哭声那末凄惨,听着叫人心酸。村上空缭绕着烟雾,这可不是女人们在煮晚饭从烟囱里冒出的炊烟,散布着焦香味;而是烈火发出的浓烟,还带着人肉被烧焦的油腥气。火光映红半个天空,村上一片焦土。
德qiáng身穿伪军服,领着队员们跟着那老人渐渐摸到村头,在几棵树后停下来。
德qiáng那双大黑眼睛紧瞪着,瞅着在村口上来回走动的两个站岗的敌人。然后他对队员们悄声吩咐几句,马上走到大路,大摇大摆地走着,并故意大声咳嗽着。
“站住!什么人?”对方喊道。
德qiáng几个人仍走着,他不在意地回答:
“叫嚷什么!你们是哪部分的?”
“站住!再动开枪啦!”对方更严厉地喊道。
几个人停住了;德qiáng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们是三联队附属的侦探队。有紧急情报回来报告,不要误会。”
“那好。先拍着巴掌过来一个。”对面哗啦几声枪栓响。
德qiáng把手枪夹在腋下,拍着手走上来。
两个伪军端着大枪紧张地盯着走来的人。到近前一看,果见是自己人。伪军舒口气,把枪收了,刚要发话,不料德qiáng一手抓住一个伪军的枪筒,一手用枪指住另一个,厉声喝道:
“不准动!把枪放下!我们是八路军!”
“啊!八路……”伪军乖乖地把枪放下。
后面的人抢过来把伪军扭住。
“快!都把衣服脱下!”德qiáng命令着。
伪军哆嗦着脱下衣服。德qiáng叫队员万克苦和另一个队员穿上了。把伪军捆到树上,又用破布把他们的嘴塞住,德qiáng说:
“对不起,挨点冻吧。这样也省得连累你们。”
德qiáng向队员们jiāo代几句,队员们分头行事去了。剩下他、万克苦、还有另一个队员,跟着老人迅速地向村里挺进。走到十字街口的广场上,见围着好多人,当中有一大堆木柴在燃烧。里面乱哄哄的,惨叫声迭起不绝,时时又bào发起一阵狰狞的狂笑。
他们都攥紧枪柄,从围着火堆的敌人孔隙中向里一瞅,立时气得五脏六腑要崩裂!
在广场的中央燃起一堆熊熊的大火,一些汉jian还不时向里加柴。火堆两端各放一高凳,一条狭窄的长木板用水淋湿,从火堆中间穿过搭在凳子上。
一个汉jian尖着嗓子叫喊道:
“看哪!这个节目是‘童男’‘童女’过‘火桥’!”
一大群小脚女人和老头子,衣服全被剥光,在刺刀戳迫下,被bī着通过木板。
一个两个……惨叫着噗嗒噗嗒跌进火坑里,皮肉被烧得吱吱响。
鬼子们看着狂欢大笑。笑得最厉害的是靠北边坐在桌子后面的几位长官。他们一面喝酒一面观赏,笑得鼻子眼睛都没了。特别显眼的是中间那个高胖子,那血红的火光把他的大佐军阶标志照得分外刺眼,有时他甚至放下酒杯鼓起掌来。
那汉jian又尖着嗓子高叫道:
“再来看!这个最jīng彩啦!这叫‘奶铃舞’!”
十多个留着短发的年青妇女,全身赤露,每人两个奶头上各拴一个铜铃,被bī迫围着火堆跑圈圈。有不愿跑的就被扔进火坑里……
德qiáng三个人的眼睛早红了,万克苦已忍受不住,照敌人的背后就要开枪。德qiáng伸手拉着万克苦就走,其实不是为救更多的人,他早动起手来。德qiáng的手把枪柄也快攥碎了,他特别愤恨地盯着那大佐胖军官,他是多末想给那胖脑袋一枪啊!……
他们悄悄来到村西头的一座大庙旁。据说日本人很敬神,军人身上都带有佛像。可是在中国土地上的神庙,遇到他们就罪过了。庙宇里的神象全被捣毁,变成泥土,连守庙的和尚也和打碎的神象躺在一起了。庙宇成为他们关人和喂马的场所。这倒是怪事!
德qiáng他们看着这四合院的高大围墙,很是焦急。大门锁住,被抓来的妇女全押在大院子里。不但前面离庙门几十步远有站岗的,而且门外还住着一班鬼子。摸进去带那末多人向外跑是不会不被发现的。德qiáng踌躇起来,但他一听那老人说离此不远的东面是敌人的马棚,心里一亮,立刻吩咐万克苦前去行动……
德qiáng踏着那个队员的肩膀,队员又踏着老人的肩膀,手刚刚能抓住墙头上的砖头。德qiáng咬紧牙,用全力把身子一窜,胳膊搂住墙那面了。他浑身出了汗,不得不休息一霎。
听见院里的呜咽声,德qiáng恨不得一下子飞进去,把她们一个个救出来。他奋力爬上墙头,迅速地掏出绳子,一头搭下墙外——队员和老人扯住;一头搭进墙里。他抓住绳子滑溜下来,脚踩在谁的衣服上。
迎接他的是一片惊愕的骚动。德qiáng看到院子里挤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有躺有坐有站地靠在一起。黑暗中一双双闪着泪花的眼睛都朝他望着,他忙小声说:
“姐妹们,别怕!我们是八路军,来救你们的!”
又是一片骚动,人们都狂喜地站起来。
“大家小声些前面有敌人。”德qiáng接着悄声说,“都轻轻把冻木的腿活动一下,别到时候跑不动。大门打开后,大家不要乱,跟着我们跑。不管敌人的枪怎么响也要冲,出村后就散开向山上跑。跑出去就是活命!”
人们不能畅快地用言语来表达她们的心情,每双由于激动而含泪的眼睛,一齐向救命的八路军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