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by 剑断桃夭【完结】(3)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贪恋一场我曾经错过的爱情吗?
天语走出来,找了个路边的买烟的小摊,扔过去一百元道:“我要一盒最好的烟。不用找钱了。”
老板很高兴,赠给他一个打火机。
天语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用一次性打火机一根一根接一根的将烟点燃。
他开始归拢自己的思路。前不久刚想起来的事,现在心里还有点乱。
第一次见到孟萧是在地铁里,那天天语的车坏了,拦了半天也没等来一辆出租。走到地铁站下打算坐地铁出去。
这一站的人并不多,天语四处打量着来往的人,看到孟萧站在不远的地方。还是少年,很清秀。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孟萧的脚步有点发飘。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病的缘故。空洞洞的地铁里传来列车驶来的声音。孟萧却低着头站在黄线之前。
天语没多想,跑过去拉了他一把:“小心。”
列车从面前带过一阵疾风。从面前刮过。
等车停稳,天语才发现自己完全把那孟萧抱在怀里。地铁里的诸多人看着这不雅的姿势。孟萧的脸唰就红了。
不记得是谁对谁先说的第一句话。只记得两个人聊的还算投机。
那时候的孟萧还单纯的像个孩子,或许就是个孩子。
天语很自然的请他吃了顿饭。第二天他固执的回请了一次。
天语很好的把握了主动权。两个人很快上了一次床。孟萧答应的痛快程度让他怀疑这个男孩本身就是gay,或许说,那是因为他这个情场浪子不相信一见钟情。第一晚他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记得孟萧要把灯关上再开始。整个过程,他一直咬着唇,没有一声**。
去孟萧住处的那一天,孟萧的妈妈不在。天语把孟萧抱在怀中,看他画画,孟萧把那张画送给他,不拿都不行。
然后他因为商务去了日本。一个月,回来的时候似乎想起过两次那个男孩。可是身边众多佳人环绕。那个男孩漂亮,单纯,但是似乎太普通了。
他把这个当作一次艳遇。生活的插曲。而从未想过这一切对于孟萧是什么。
那么现在的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孟萧的说的每一句,每一个表情这样在意?
天语从未这样被动过。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自己花心的报应?
他站起身,留下一地的烟蒂。
八
走进屋里,客厅一片漆黑,只有浴室亮着等,传来水声。
天语也没有开灯,在客厅里坐了一会,然后站起身,猛然拉开浴室的门,孟萧带着水的身体一览无余。看到天语微微一愣。“干什么?”孟萧问,眼睛扫过天语身上红酒留下的痕迹“你的衣服怎么了?”
天语没有解释,而是紧紧抱住浑身都是水的孟萧。疯狂的开始亲吻,他从未这样渴望着另一个人,另一个身体。
动作有些粗暴,孟萧挣扎一下。推开他。“就算住在这里,我也不是一个随叫随到的男妓。”
“你不是喜欢我吗?”天语突然问。
“就算喜欢又怎样,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
“是吗?”天语挑逗的去摸孟萧的身体。
孟萧躲开他的手“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如果你是可怜我,那大可不必,比我可怜的有的是。”孟萧说着去披浴衣。
天语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是同情还是爱我自己清楚,我都快发疯了。”
孟萧突然不说话,天语就把他抱到床上去。
依然是在黑暗中,天语摸索着脱去了衣物。却停在最后一步。
“还是不要做了,你的身体不好。”天语吻在孟萧的额角。“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你对我了解太多,而我却对你知道得太少。”
“我?……其实没什么好讲的。”黑暗里,天语只能隐约看到孟萧的眼睛,仍然是朦胧而美丽的。
“父亲大约在我两岁的时候就死了,母亲带我长大。从小我就发现我与别人的不同,我从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在外面奔跑,似乎是那时起,我喜欢上了画画,那种一个人在冰冷画室里画画,直到忘却自我。……”
“……我觉得父亲是残忍的,怎么可以在拥有了母亲以后就这么撒手而去。我当时就决定,就算长大了,也不要和女人亲近。不要有孩子,到十八岁时,我卖掉了我人生的第一张画。也就是那时起,我开始踏入这个社会。两年后,我遇到了你。你告诉我男人和男人的味道很不错。……”
“……那时的我就算身体不好,却是多么稚气而天真。很要强不喜欢认输,我没有把病情告诉任何人。朋友不多。……
……是的,一个星期,只有一个星期,那就是我们过去相处的全部时间。
然后你在去机场的路上打了电话给我,说你要坐飞机到日本去办事。
我赶到机场的时候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到那飞机缓缓的起飞,那时我似乎就有预感,真的很不甘心。我第一次晕倒,就是在白痴的去追赶那不会落下的飞机的时候。”
“……在你从日本回来的那天,母亲突然出车祸去世了。我一个人张罗着整个葬礼,那时候真的感觉整个世界顷刻就崩塌了。后来听人说,你身边多了一个日本女人,再然后,是个才十几岁的男孩。你再没有打过我的电话,于是我知道,一切结束了。
对我来说这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段感情,对你来说,这是你的一场游戏。
你从那个城市消失了。我继续做我自己,画自己的画,辗转了几个城市,只是觉得有点阴郁,画变了风格,抛开那些评论,我自己却过于喜欢。”
“其实早就无法画画了,手总是无法抑制的抖。可是我真的不想把他们卖出去,那些画如同我的生命。一个不能画画的画家,又固执的不肯卖出自己的画。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很失败。”
“……一直吃药,有时候会晕倒,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醒来的时候将常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撒谎,手上的伤痕是一次晕倒的时候碰碎杯子留下的。……”
“……后来被房东发现过两次。被送到医院急救,但是医生也无能为力,这种病没有办法治愈,基本得了的人就是等死,如同我的父亲一样,他死于27岁,而我 恐怕更早。再后来房东怕我死在屋里,不让我继续住下去,我就换了房子,那时候画展似乎支持着我的全部。租到展厅的那天很兴奋,走了很远的路回来,路上天开 始下雪,我喜欢在冬天穿很少,那种冷似乎能让我清醒。似乎可能让我不晕倒,也许只是一种错觉而以,但是我固执的相信。那天就遇到了你,感觉是在不切实际的 梦里,一激动就叫了。然后自己再后悔,对于你来说,已经走出去好远,而我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是在你来我家看画的那天晚上,有催房租的人让我搬出去。他们说,我有钱办画展却要没钱交房租,谈不拢就说要毁掉那些画,我不许他们就开始打,有几 拳打在我的身子上,很痛,到了晚上,我不想待在屋子里,因为里面和外面一样冷甚至更冷,我一个人挣扎出来,走到上次遇到你的酒吧门口,里面放着布列瑟农, 整整一夜。每当听到那首歌就无法抑制的悲伤,会流出眼泪来,很多,似乎一生的泪水都融入了那音乐。每次听到这首歌,就会感觉自己是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或是 苍凉的沙漠,或是海水冲刷着的沙滩。离着起点越来越远。那个时候胸口好闷,似乎觉得自己随时可以死去。……”
“你不许说了,不许说了。”天语似乎觉得他再继续说下去自己都要发疯了。他用唇,用吻去堵他的嘴。似乎这样能弥补一些过失。
或许说,他从未去想过,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会怎样。可是实际上,等他回头却发现欠下了太多。
“老天真是公平,感觉现在我就是在受他的责罚。”
“不要和我说什么公平不公平。”孟萧笑了一下。
他的手缕着天语的头发“你对我的爱是你生命中的几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而你是我的百分之百。”
黑暗中,两个人用身体来互相慰籍。
“知道我名字的含义吗?”孟萧轻轻说。“母亲说,他希望我在梦中都是笑着的。”
九
过了几天,孟萧决定把那些画拍卖掉。去办手续的时候,是天语陪他去的。
“反正这些画留着对于我也没有多大意义。这样拍卖了,除了拍卖商得一部分钱,其他的都可以捐献出去。”孟萧解释道。
“捐?你可真大方呀?”天语笑道。
“我要是死了,连遗体都像捐的。”孟萧说。
“你还是别捐的好,我自私。”
“关你什么事?”孟萧瞪他一眼“我记得要还你钱的。”
“先生,请您在这里,签一下您的名字。”小姐把纸笔推倒他们面前。孟萧犹豫了一下,手碰了一下笔,那笔就滑开去。天语从一旁握住他的手,有点冷,抖得很厉害。
“我握着你的手写,那这样就不会抖了。”
孟萧低下头,两个人的右手一起写同一个人的名字。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似乎把一切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夜晚从来也没有这么长过。
怎么也睡不着,孟萧觉得呼吸几分困难,坐起来,大口喘气,氧气似乎不够用。歇了一会才逐渐好转。
“怎么了?”天语被他惊醒。揉了揉眼睛,外面还是一团漆黑,现在应该还是半夜。
“我有点渴了。”孟萧道,轻轻咳着,努力调整着呼吸。“你睡吧,我去倒点水就回来。”
“真的没事吧?”天语问。“去医院吧……”
孟萧摇摇头。“明天再说吧,别折腾了。”这句话本来是托辞。结果第二天的时候孟萧被天语押到了医院。医院的走廊里有浓烈的消毒水味。
看病的人似乎很多,孟萧化验完了,坐在走廊里等结果。
天语道:“上回医生说,定期检查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过去妈妈在的时候,似乎是这样子的。”孟萧揉了揉眉角,“现在那些检查的项目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心电图什么,很麻烦。”
天语道:“你等下我,我去下洗手间。”原路折回,找的是刚才给孟萧做初级诊断的的医师。那医生岁数不大,见他进来,让他坐下。
天语道:“医生,我是刚才那个病人的亲属,刚才病人在,不好直说,我现在想问一下他的情况。”
医生翻了翻刚才的记录,答他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先天性的心脏病,这种病,早死是必然的,病人恐怕也是知道的。如果是心肺衰竭,大约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连就医都来不及,不过这样也好,少受很多苦。”
旁边有个老医生,凑过来道:“作为医生,每天都会看到很多病人,不是病人的人,哪怕是病人最亲近的人也永远不会知道病人所承受的痛苦,就好像他对着你笑,其实身体却在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天语的心往下一沉“有没有手术治疗的可能?”
医生摇了摇头“他的年龄已经不小,随着年龄增长,心脏会代偿性增大,有的甚至会出现肺动脉压力增高,同样会增加手术难度,术后恢复时间也较长。怎么说呢,对于他的话,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
走出来找到孟萧,结果已经出来了。天语拿过来看了几眼,全是不熟悉的各种数据。
孟萧问他道:“你怎么这么慢。”
“碰到刚才给你看病的医生,随口聊几句。”天语道。
孟萧笑了一下“医生说的东西有的可以信,有的可以不信。”
天语皱了皱眉:“为什么这样说。”
孟萧回忆道:“十八岁有一次发病,昏迷了好几天,在那个时候,医生就已经把我判了死刑了,但是我现在还是活着。”
“把诊断书给我。”天语以为他要看,把那张纸找出来递给他。
来不及阻止,孟萧就把那张诊断书随手折成一个纸飞机,从二楼的窗户扔了出去。
那纸飞机在风中摇摆着,飞出去很远,最后落在雪地上,和白色的雪融为一体。
孟萧的表情有些淡然。
“算了……”天语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从医院出来行了很久,最后,车子停在一个热闹的地方。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孟萧问。
游乐场,似乎是小孩子和情侣才会来得地方。
天语笑了一下打开车门“你过糊涂了?今天是二月十四。”
“**节?”孟萧低头念道,“怪不得有那么多卖玫瑰的。”
游乐场里,过山车,鬼屋,旋转木马外都排满了长长的队。天语侧过头,看巨大摩天轮在深蓝色的天幕下缓缓旋转。
“我从来没有坐过摩天轮?”孟萧突然感慨一句。
“为什么?”天语问出来有点后悔。
孟萧不是很介意,微微一笑“心脏病高血压是严禁乘坐的。”
“那我告诉你坐摩天轮是什么感觉。”天语抬头仰望着摩天轮,“你站在下面的时候永远想象不到上面的景色,可是等你走到上面却发现不过如此。等你再下来,回忆起来,却还想再次体会在上面的感觉。”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总是在追逐与遗忘之中。”孟萧也仰起脸,月色有点温暖。
“来,让我亲下。”天语道。
“这里人很多。”孟萧的眼睛向周围扫去,很多男男女女一双一双的情侣。
“你怕了吗?”
“不怕。”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天语抱住他深情一吻。似乎是同时,天上绽放出礼花。各色的焰火,燃遍满空。
童话故事里都是公主和骑士的故事,王子和骑士会不会得到幸福?
“呃,好像有点热。”天语用手背触一下孟萧的额头。
孟萧拂开他的手“我没事的,不要总这个样子,疑神疑鬼。”
十
**节的第二天,孟萧接到了拍卖行的电话。
正好赶上天语的公司共休,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懒在被窝里。
孟萧接电话的时候很兴奋。“拿了多少?”天语一直在旁边问。
孟萧挂了电话道:“那种地方总是有办法把手里的东西炒的很值钱。反正还了你的钱还绰绰有余。钱汇到上回你和我一起办的卡上了,记得密码是你的生日。”
“要是你早把画卖了就是个富翁了。”天语调侃着。
孟萧笑道:“无所谓,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反过来,生活本来就有很多不完美。”
“好了,我去做早餐,”孟萧似乎精神不错的样子,天语看他很麻利的披上外衣爬起来。“嗯,色拉酱似乎用完了。我怎么又忘记了,连记性也不好起来。”孟萧自言自语道。
走过客厅的时候他突然手抚了一下额角,毫无征兆的倒在地上。
那一瞬天语似乎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掉在了地上。
“孟萧,孟萧……”天语把人抱到沙发上。
播完急救电话。
孟萧有些迷茫的睁开眼“……我又晕倒了是吗?”
“你现在感觉怎样?”天语有些担心的问道。似乎只是很短的时间,孟萧的脸上似乎刷上了一层白色。嘴唇却微微发紫。
“我没事,就是胸口有些痛。”
“你的药呢?”
“我睡醒的时候就吃过了。”
孟萧抓住他的手“我想靠在你身上躺一会。”
天语坐下,把孟萧抱在怀中,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说:“我们去美国把,大不了做个换心脏的手术,然后去荷兰,我们结婚。”
孟萧握住了他的手“好,婚礼上我不想放婚礼进行曲,我想放布列瑟农。”
“那首曲子好忧伤,似乎不适合婚礼吧。”
“但是很好听不是吗?”
“好吧,你喜欢就好。”
天语按下音响的开关。
耳边又响起那熟悉的旋律。
I must go the other way
And my train will carry me onward though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Wo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孟萧好像睡着一样合起眼,睫毛微微翕动几下,终于不动。那首曲子一直却在放一直在放。
天语抬起手捂在嘴上,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完——
后记:1992年,加拿大有空地方政府施行了一项名为“驯鹿增量”计划”,为达到目的,却必须大量捕杀狼群。这首曲子就是出自马修?连恩专辑《狼》,它以最直接的感情,最沉痛的呼声,敲击着人们的心灵。 “布列瑟农”抒情的吟唱着无奈的离乡情绪。
而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不得不离开的恋人,低低的男人的倾诉,带着浓浓的爱意与无奈。
写这篇文章只是因为某日,某无良作者在漆黑的夜里听这首歌的时候哭了,真不甘心,所以,拉更多的人来郁闷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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