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赵勇qiáng。虎头虎脑的名字。可是身边人习惯叫他小qiáng。
电影里,周星驰抓着一只蟑螂哭得伤心:“小qiáng,小qiáng,你死得好惨啊!”
影院里的人都在笑,黑暗中,没有人看见他胀红了脸。蟑螂为什么不可叫小刚或小华,偏偏是小qiáng?他好自卑,也从此对蟑螂有了亲切感——他是汽车修理工,总是满身的油污,那些车里的女人们见了他总会皱眉,躲到一边,象是躲开地上的小qiáng。
回到家,他坐在房间里吸烟,找出过去的影集看。
小时候,他真可爱,虎头虎脑,很男子汉!
中学毕业的合影照,好多女生不看着镜头,而是偷偷将眼睛向他瞟,瞟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少女的小心思就这样被定格了,那一眼的温柔从此抹不去。
每当他不自信的时候,他就会打开相册看。他也有过成功呢,只不过他的成功是打小开始,中途夭折。
那个最漂亮的女生叫王雪纯吧,他还记得她与他坐在教室收拾书包时的对话:
——赵勇qiáng,你将来一定会考大学吧!
——是的啊,非重点不上。
——你成绩那样好,一定没有问题。
——你也一样哦。
如果,不是父亲忽然查出了肝癌,家道中落,他也不会在初中毕业后急急地念技校。
如果,他真的念高中,考大学,那样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尊敬地叫他“赵勇qiáng先生”,而不是亲狭地唤他“小qiáng”?
小qiáng!他对镜子这样叫自己,然后给自己打气——小qiáng又怎么样?我们都有着极qiáng的生命力!
他在镜子里看到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神秘的微笑着,眼睛是地狱的门,嘴唇是撒旦的诱惑。那张脸定定地对着他,嘴呶着,仿佛要吻了过来。
他将相册扔进chuáng下,从此,他不需要它了,他还自卑什么呢?他有她——Morgana!
王雪纯:不能听SORRY的女人
怎么可能?
王雪纯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被人凝望,习惯了享受美丽的特权,习惯了由她对着男人说“SORRY”……第一次被JOE说“SORRY”时,她便在心里低喊:怎么可能?
SORRY,我不能陪你逛街。
SORRY,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SORRY,我周未有约会。
一个个的SORRY忽如其来打乱了她的步子,是康庄大道上忽然丛生的荆棘,扎得她脚步踉跄,不辨方向。
怎么可能?
JOE一向对她惟命是从,怎么会忽然有了反抗?
骄傲且美丽的女子不可以受伤,轻伤也会当重创,王雪纯咬着牙齿忿忿地想:忍着,总有一天要这些SORRY加倍还给他,让他受伤。
可是,JOE居然不给她机会。
因为,JOE再也不说SORRY,换了更gān脆利落的:NO!
从手机里听到他说NO时,她正在开车,一激动,死死的踏着油门,重重地与前面的车接吻,这样刹不住的爱,总是两败俱伤。
她的车,被撞的的车,全要她拿去修。
没有买保险,这样大笔的修理费!
哦,NO!
JOE与约瑟王的妻子
她倚在男人怀里,用指尖挠着他的下巴,象逗猫。
男人很享受的样子,熏然地闭着眼,仿佛打算这样定格成永远。
“Morgana,我爱你。”男人说。
Morgana忽然笑了起来,从他怀里挣出来:“我不要你爱我。”
“为什么?”
“Morgana美丽绝伦,有着可怕的魅力,她轻易燃起别人的情欲,使原来不动欲的人,也对她入迷,想入非非。她勾引男人去侵占她。她还代表着性、情欲、仇恨、内疚、悲剧、不安。她在黑夜的中央偷偷潜进人们的的梦境,给他们色欲的幻觉。你看,这样坏的女人,你不要爱她。”
“什么?”男人糊涂了。
她笑容绽开来来,如四月裂帛:“我在讲故事。约瑟王的妻子Morgana。”
男人拍她的手:“我便是约瑟王!”
她笑得更加灿烂:“你只是JOE!”
王雪纯又得到一个SORRY
她心火很旺哩。整张脸红得象火烧云,而且眼睛中那不加掩饰的怒气象两团烧得旺旺的煤球,或是聚了阳光的放大镜,盯住哪儿,哪儿便痛灼。
小qiáng同情地看她在收据上签字,不小的一笔数目,换做他,也会生气。
“啊!”他忽然失声,盯着她的签名。
“看什么?”
“怪不得看你这样熟悉!”小qiáng咧嘴笑:“我是赵勇qiáng,我们以前是同学!”
她吃力地在脑中搜索,不知道是真的回忆起来还是假装,她也笑了:“哦,是你!”
“王雪纯,你还那样漂亮!”他说,因为想到她与他在中学时心照不宣的小小默契,激动的脸红。
“你——”王雪纯很久没有听到人连名带姓地唤她名字,这种完整的呼唤将少年的磊落gān净带了回来,她也激动了,看着赵勇qiáng,有些语结。想了想,她说:“你请我吃饭!”
漂亮知性高贵如她,肯让这种平凡的男人请吃饭,真是天大的面子。
小qiáng愣了一下,张嘴却是:SORRY!
又是SORRY!SORRY仿佛是液化气,让她眼中的怒火燃得更旺。
“我约了女朋友!”
“有了女朋友了啊!”她做惊愕状:“她一定很漂亮!”
他听不出她的话外音,只是憨憨地笑:“是的,她很完美!”
十四岁的莲子心
来,让我们回头看看那吉。
十四岁的那吉有了如莲的心事,那些包得紧紧的莲子,是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走路的样子。
她坐在他侧后排,抬头看黑板时,便是他的侧脸,记笔记的手不知觉地画下一个个的轮廊,不甚分明,有一只耳朵和挺挺的鼻梁还有眼角边一粒痣。
“男生耶!”坐她前排的王雪纯扭头向她借橡皮时,正好看到她的画,不问青红皂白地抢来看,娇娇地笑:“你思chūn?快说,你画的是谁?”
班长赵勇qiáng侧过脸来很认真地对那吉说:“老师虽然不在,也不可以在课堂上说话。”
那吉的脸忽然红了,她说:“是王雪纯找我说话!”
王雪纯向赵勇qiáng笑,赵勇qiáng看着她,很低声的说:“王雪纯,你不要与那吉说话。”
“咦!她画的是你!”王雪纯盯着赵勇qiáng眼角边的那颗痣,笑得鬼鬼。
那吉第一次发了脾气,从王雪纯手里抢回本子,撕得粉碎,转头跑出教室。
那吉用早餐的五元钱买了一瓶啤酒,躲在操场的角落里,大口地喝。喝得猛了,胃里好闷,终于长长地打了一个气咯,她听着自己打咯的声音,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孤独,就象这一声气咯,不讨人喜欢,转瞬便逝。
有人来到她身边,她晕沉沉地抬头,看见那张脸她吓了一跳,惴惴地将头垂了下去。
“那吉,你在喝酒?”赵勇qiáng看着地上空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