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敬铭说,语调平静,没有波澜。
可是在司马病chuáng守着的人,并不是他。或者,他说谎言是一种习惯。
我没有必要在作家和律师面前撒谎。这等同于承认我是凶手。我还有事情要做。并且,那
男孩在守着她。蒋敬铭挑起眉,微笑,极有风度。
我所猜想过最荒诞的理由是,我的求婚让司马那么热爱自由的女子,因为害怕婚姻而自尽。但这显然很不合理。毕竟她可以直接拒绝,不是么?而且那晚,她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蒋敬铭娓娓道来的,是我与彭宇所想的。
如果司马真要做一只飞鸟,那么她想要的自由,随处可在。
可我感觉眼前的男子,那么聪明,那么会说话。他说着实话,却在掩饰着一些什么东西。
报纸新闻上说,太宇电子董事会出了财务纠缠,如果摆平,公司对蒋敬铭期望甚高。
果然是一个人物。
四如果我不说爱你
做爱是人与人最亲近的距离,有时候,也是人与人最遥远的距离。
chuáng上女子luǒ露的背,在月光下光滑如重绸般性感而美好,年轻瘦削的男孩一点一点地往上吻,缠绵悱恻。
女子细细地尖利地喘息,象猫一般性感诱人。
男孩吻着她的脖子,说:小若。我爱你。你爱我么?
女子细细地笑,俏而媚惑:如果我不说爱你呢?
男孩深深地埋入,满足地低喘:那我杀了你?好不好?
女子说:好。
月光被凌乱地打断,激情在房间里流转。
莫卡。不要。
我喊着,未醒已知是梦。
我睁开眼睛,午后的阳光从窗帘后细细地透进来,安静而祥和。
我又稍稍的,发起呆来。
彭宇开门进来:蓝,莫卡来了。不过,司马还是没有醒。
莫卡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水杯,阳光从落地窗进来,刚刚到他的脚边,莫卡的侧影,年轻,瘦削,忧伤,象漫画一般美好。
他或者,是一个有故事的少年。
莫卡,你来了。抱歉。我午睡又睡了很久。我在他对面坐下,很容易就看进他深而忧郁的眼睛。
蓝姐。莫卡欲言又止,然后,沉默。
我去冲咖啡。莫卡。你要咖啡吗?这是司马上次从巴西给我带回来的。我站起来,磨咖啡豆。
莫卡沉默。没有说要,也没说不要。
直到咖啡的香气弥漫了房子,我端给他一杯:我磨的咖啡还不错,不是吗?
莫卡端起那杯咖啡,眼里有水滴落在香浓的咖啡里,瞬间没去。
蓝姐。我给小若下了飞鸟。可我真的不是想害她的。真的不想。我只是想她说一声她爱我。男孩哽咽着,眼泪落在咖啡里,落在他瘦削修长的手指上,破碎,茫然。
莫卡。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自己来告诉我。我放下咖啡。看着眼前的哭泣的男孩,微笑。
他终于说出来了。
飞鸟并不难化解。不是么?我说。终于,可再见司马的活力的伶牙利齿。久不见她说话,居然无限怀念。
我试过了。我解不了。怎么办?蓝姐。我解不了我给小若下的蛊,怎么办?尚滚烫的咖啡因莫卡颤抖的手而溅出,惊慌失措。
我放下咖啡杯,再次问莫卡:你解不了?
莫卡呜呜地哭,象个无助的孩子。
五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你是说,莫卡给司马下了一种叫做飞鸟的蛊,然后,现在,莫卡告诉你,他没有办解这种蛊,只好让司马一直沉睡?
彭宇显然并没有因为我们经历了绿萝与阿殊而相信这世上还真有那么那么傻的人想用一只虫子去控制一个人。
中了飞鸟的人,会产生很严重的幻觉,以为自己是一只鸟,总是从高处往下跳。在所有的蛊术中,这是比较不毒的一种。但会让中蛊的人吃尽苦头。我说。
让别人跳楼而死,死不成也活不成。这还不算毒?莫卡他是不是疯了?用这种方式报复司马?彭宇差点嚷嚷出来。他所最憎恨,便是有些人不够尊重别人的生命。
若非爱到尽处的尽处,男子一般是不用蛊的。我说。
莫卡为什么会用蛊?连你都不会。彭宇问。
莫卡的一个苗人族长的儿子。在有一些地方,作为男人的族长也会养蛊。我解释道。
那现在司马怎么办?彭宇永远是最现实的思考者。
只好请医生往中毒的方向先治疗。莫卡怎么样了?我问他。刚才莫卡忽然哭着倒在地上,不断颤抖,清秀的脸极尽狰狞。很显然是癫痫症状。
在客房里。打了针,刚睡下。彭宇回答完,又问:莫卡就为了要司马对他说一句我爱你而对她下蛊?
有时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一个对另一个,从来不说我爱你。我感叹。
司马与莫卡分手那晚,在我的房子里喝得烂醉。她是一个最憎恨醉鬼的心理医生。司马对莫卡,不能说是没有情的。只是有的时候,爱情的死去,不是因为两个人不相爱,而是因为其它一些谁也不能说明的奇怪理由。就好象司马离开莫卡,是因为莫卡的太年轻,莫卡的爱太过热烈。
司马说:爱情在最热烈时结束最美。
司马的个性,向来如此。她自诩飞蛾,却从不扑火。
那么,老婆,我爱你。彭宇说,微笑得象偷腥的猫。
我丢个抱枕过去:彭大律师,你这样笑着说这三个字,极其欠缺诚意。
他丢开抱枕扑过来:那我来个有诚意的吧。吻着说?
正打闹,电话不识相地响,彭宇随手按下免提:喂,彭宇老婆家。
蒋敬铭的声音响起:很抱歉打断你们的雅兴。我想帮司马若转医院。
六谁要谁的牺牲
司马是孤儿。所以她的入院手续是我办的。蒋敬铭要帮她转医院,自然得通知我。
路上,彭宇忽然说:太宇电子最近出了问题,董事会陷入了纠纷。案子是找我处理的。问题挺棘手。蒋敬铭还能抽出时间来帮司马转院?
我说:但愿司马还在医院才好。
蒋敬铭!莫卡是下蛊的人,他不可能解不了自己下的蛊。还有一个问题。飞鸟这种蛊一般不是用来报复的么?莫卡只是想听司马说一句话,不可能对他下会让司马进入危险的飞鸟蛊。
糟了。彭宇。我们赶紧调转头回家去。把莫卡带到医院。我急急地说。
怎么了?彭宇一边调头一边问。
莫卡一直在撒谎。他下飞鸟蛊,应该是对蒋敬铭下的,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中蛊的居然是司马。在莫卡替司马解蛊的时候,并不知道破坏他蛊术的那个人的蛊术在他之上,所以莫卡化解不成反中了蛊。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莫卡现在应该中了蛊。而且是飞鸟蛊。我们得把他带到蒋敬铭那里去!蒋敬铭就是那个会下蛊的人。
莫卡象一只飞翔的鸟,姿势优雅而悲伤地划过晴空,从海滨商城二十二层高的大厦,化作一条美丽的抛物线,就那么的,落在转入住宅区的草坪上,那些白色的粉色的绣球花瓣四处飞溅,象极了破败了的鸟羽,让人触目惊心。
我们的车,才刚刚转入慢车道,那么慢的速度,正好看清楚了莫卡鸟一般飞翔下坠的姿势,伤感的象划下痕迹的心脏,尖利至极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