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至齐宣王以为客卿。
赧王元年(西历前三一四),致为臣而归。
二年,之宋,又之薛。
六年,至滕,旋为许行等所挠而归。年六十余矣。
二十六年(西历前二八九),十一月十五日卒。年八十四。
右年谱据《圣域述闻》。
〔适按〕此年谱大不可信。古代史传均不言孟子生死年月,而《圣域述闻》言之确凿如此何也?
晁公武《读书志》曰:“按韩愈谓《孟子》为其弟子所会集,与岐之言不同(赵岐也)。今考其书,载孟子所见诸侯皆称谥。夫死然后有谥。孟子所见诸侯,不应皆前死。且惠王元年(烈王六年,西历前三七〇),至平公之卒(周赧王十八年,西历前二九七),凡七十三年。孟子始见,惠王目之曰‘叟’,必已老矣,决不见平公之卒也。”
四四、印书原始
(一)东汉灵帝时,蔡邕校书东观,奏定六经文字,而刻石于太学门外,是为“石经”。汉末,兵火无存。(《通志略》)
(二)隋文帝开皇十三年,敕“废像遗经,悉命雕板”。(《事物原会》)
(三)唐时书肆已有雕板字书小学印纸。(《文献通考》)
(四)周世宗显德中始有经籍刻板,学者无笔札之劳。(《宋史·冯道传》)
(五)宋仁宗庆历中,有布衣毕昇者,为活字板。用泥刻字,火烧令坚。印时,以铁范置板上,而布字于其中。(《事物原会》)
(六)明时,有毘陵人用铜铅为活字。(《事物原会》)
四五、叶书山论《中庸》
《两般秋雨随笔》云:“叶书山庶子谓《中庸》非子思所作。其说云,伪托之书,罅隙有无心而发露者。孔孟皆山东人,论事俱就眼前指点。孔子曰:‘曾谓泰山!’又曰:‘泰山其颓!’孟子曰:‘挟泰山。’又曰:‘登泰山’……就所居之地指所有之山,人之情也。汉都长安,华山在焉。《中庸》引称华山,明明以长安之人指长安之山。”
第70章 民国四年(1915)八月九日至十一月三日(7)
四六、姚际恒论《孝经》
姚际恒《古今伪书考》论《孝经》:“《汉志》曰:‘《孝经》,张禹传之。’案是书来历出于汉儒,不惟非孔子作,并非周秦之言也。其《三才章》,‘夫孝,天之经’至‘因地之义’,袭《左传》子太叔述子产之言,惟易‘礼’字为‘孝’字。《圣治章》,‘以顺则逆’至‘凶德’,袭《左传》季文子对鲁宣公之言;‘君子则不然’以下,袭北宫文子论仪之言。《事君章》,‘进思尽忠’二语,袭《左传》士贞子谏晋景公之言。《左传》自张禹所传后始渐行于世,则《孝经》者,盖其时人之所为也。勘其文义,绝类《戴记》中诸篇,如《曾子问》《哀公问》《仲尼燕居》《孔子闲居》之类,同为汉儒之作。后儒以其言孝,特为撮出,因名以《孝经》耳。……”
四七、读thespiritofjapanesepoetry
日人野口米次郎着thespiritofjapanesepoetry(《日本诗歌的jīng神》)--yonenogouchi,吾友韦女士读而喜之,以假余。此君工英文,其书文笔雅洁畅适,极可诵。然似太夸,读之令人不快。
四八、论宋儒注经
赵瓯北(翼)《陔馀丛考》论宋儒注经之谬,有可取之处,记其一二:
(一)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史绳祖《学斋占毕》曰:“利固圣人所不言。至于命与仁,则《论语》中言仁者五十三条,言命者亦不一而足。此岂罕言者?盖‘与’当作‘吾与点也’之‘与’解。”
〔适按〕此亦不必然。
(二)孟子去齐宿于昼。
邢凯《坦斋通编》谓昼当作画。
(三)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忽忘,勿助长也。
倪思谓“正心”二字乃“忘”字之误。谓“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忘,勿助长也”。
重一“勿忘”字,文更有致。
〔适按〕此说极有理。原读“而勿正心勿忘”本不通,宋儒qiáng为之说耳。惟适意下“勿忘”二字,乃后人读原抄本者见“正心”二字之误,故为改正,另书“勿忘”二字于原稿本之上(或为眉书,或为夹注)。后又有转抄者,不知“勿忘”即改“勿正心”三字,故于“勿正心”之下又并收“勿忘”二字耳。此项讹误,在西国考据学中名“旁收”(incorporationofmarginalia),乃常见之误也。
(四)冯妇搏虎章:
原读“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周密《癸辛杂识》谓当如下读法:
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
“士则之”以与下文“其为士者笑之”相对照也。
〔适按〕原读非不可通,惟“则”字略不顺耳。周读法颇可喜。
袁枚《随园诗话》亦载两则:
(一)苏州袁钺,号青溪,解《论语》“唯求则非邦也与”“唯赤则非邦也与”,以为皆夫子之言,非曾点问也。人以为怪,不知何晏古注原本作此解。
〔适按〕何晏于此两语并无注,惟邢昺疏作如此解。
(二)宋王旦怒试者解“当仁不让于师”之师字作众字解,以为悖古,不知说本贾逵。
〔适按〕孔安国、邢昺俱以师作师弟之师解,朱注盖本此耳。
总之,宋儒注经,其谬误之处固不少,然大率皆有所循。后人不知宋儒集注之功之大,徒知掇拾一二疵瑕以为宋儒诟病,非君子忠厚存心之道也。
宋儒注经之功,非以之与汉注唐疏两两相比,不能得其真相。汉儒失之迂而谬,唐儒失之繁而奴。宋儒之迂,较之汉儒已为远胜,其荒谬之处亦较少。至于唐人之繁而无当,(邢昺以百八十四字注“学而第一”四字,孔颖达以千六百四十字注“俟我于着乎而”三语)及其不注经而注注之奴性,则宋儒所不为也。
四九、为朱熹辨诬
顷见陈蜕遗诗,有《读十五国诗偶及集注》七绝句,录其三首:
一
取喻雎鸠因聚处,更无他义待推寻。
“挚而有别”原非误,负了鸳鸯鸿雁心。
二
“此亦yín奔”只四字,莫须有狱较虚心。
先生史续chūn秋后,一往闲情如许深!
三
“见鳏夫而欲嫁之”,无题竟被后人知。
锦瑟一篇空想象,何妨武断学经师?
此亦冤枉朱元晦也。朱子注《诗》三百篇,较之毛传郑笺已为远胜。近人不读书,拾人牙慧,便欲qiáng入朱子以罪,真可笑也。“挚而有别”,本之毛传,郑笺因之,并非朱子之言。“见鳏夫而欲嫁之”,亦本诸郑笺。郑笺原文为“时妇人丧其妃耦,寡而忧是子无裳无为作裳者,欲与为室家”。朱子删其繁文,改为“有寡妇见鳏夫……”耳。毛传郑笺乃并“此亦yín奔”四字亦不敢道,其为奴性,甚于宋儒,何啻伯什倍乎?今戏举数例以实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