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绝句
(五月十七日)
五月东风着意寒,青枫叶小当花看。
几日暖风和暖雨,催将chūn气到江gān。(看本卷第二七则)
二三、纽约《世界报》
(五月十九日)
吾友根内特君(lewiss.gaunett)以电话告我,言将归与洛斯女士(ross)结婚。吾因招之晚餐。餐后与之同往纽约《世界报》一游(根君与洛女士皆此报中访事)。此报社自晨至晚出报七八次。社中自主笔以下至告白房及印刷所工人,凡用人二千二百人,可谓盛矣。惜夜间匆匆不能详观其中一切组织而为之记耳。(参看卷十四第一二则)
二四、在白原演说
(五月廿日)
二十日去白原(whiteplains)演说,题为mohism:china’slostreligion(《墨家:中国失落的宗教》)。
下午主人maxmeyer君以汽车携我游观新成之“水源湖”(reservoirlake)。车行湖滨,风景佳绝。此湖为纽约城水供来源之一,亦人造湖之一种,而风物清秀可爱,令我思杭州西湖不置。
午餐席上遇prof.overstreet先生。此君为纽约大学哲学教师。其人思想极开朗,尝读其着作,今始见之。
二五、祁暄“事类串珠”
(五月廿七日)
此间同学祁君暄,即尝发明中国打字机者。其人最重条理次序,每苦吾国人办事无条理,藏书无有有统系的目录,着述无有易于检査的“备査”,字典无有有条理的“检字”……故以其余力,创一备检法(anindexsystem),自名之曰“祁暄事类串珠”。今以其法施诸图书馆之目录。
其法以第一字之画数为第一步,以此字之部首之画数为第二步,以此字为第三步。如查《中论》,先检“中”字画数。既得四画,乃查中字部首“”之画数。既得一画,乃查“”部。既得“”部,乃查“中”字。
祁君言有圣约翰大学藏书楼,徐君不久将此诸种“备检片”印刷试用。记之以备他日访求之用。
二六、博士考试
(五月廿七日追记)
五月二十二日,吾考过博士学位最后考试。主试者六人:
professorjohndewey
professord.s.miller
professorw.p.montague
professorw.t.bush
professorfrederichhirth
dr.w.f.cooley
此次为口试,计时二时半。
吾之“初试”在前年十一月,凡笔试六时(二日),口试三时。
七年留学生活,于此作一结束,故记之。
二七、改前作绝句
(五月廿九日)
五月西风特地寒,高枫叶细当花看。
忽然一夜催花雨,chūn气明朝满树间。
美洲之chūn风皆西风也。作东风者,习而不察耳。
二八、辞别杜威先生
(五月卅日)
昨往见杜威先生辞行。先生言其关心于国际政局之问题乃过于他事。嘱适有关于远东时局之言论,若寄彼处,当代为觅善地发表之。此言至可感念,故记之。
二九、《朋友篇》寄怡荪、经农
--将归之诗一
(六月一日)
粗饭尚可饱,破衣未为丑。人生无好友,如身无足手。
吾生所jiāo游,益我皆最厚。少年恨污俗,反与污俗偶。
自视六尺躯,不值一杯酒。倘非良友力,吾醉死已久。
从此谢诸友,立身重抖擞。去国今七年,此意未敢负。
新jiāo遍天下,难细数谁某。所最爱敬者,乃亦有八九。
学理互分剖,过失赖弹纠。清夜每自思,此身非吾有:
一半属父母,一半属朋友。便即此一念,足鞭策吾后。
今当重归来,为国效奔走。可怜程(乐亭)郑(仲诚)张(希古),
少年骨已朽。作歌谢吾友,泉下人知否?
三〇、《文学篇》别叔永、杏佛、觐庄
(六月一日)
将归国,叔永作诗赠别,有“君归何人劝我诗”之句。因念吾数年来之文学的兴趣,多出于吾友之助。若无叔永、杏佛,定无《去国集》。若无叔永、觐庄,定无《尝试集》。感此作诗别叔永、杏佛、觐庄。
我初来此邦,所志在耕种。文章真小技,救国不中用。
带来千卷书,一一尽分送。种菜与种树,往往来入梦。
匆匆复几时,忽大笑吾痴。救国千万事,何一不当为?
而吾性所适,仅有一二宜。逆天而拂性,所得终希微。
从此改所业,讲学复议政。故国方新造,纷争久未定;
学以济时艰,要与时相应。文章盛世事,岂今所当问?
明年任与杨,远道来就我。山城风雪夜,枯坐殊未可。
烹茶更赋诗,有倡还须和。诗炉久灰冷,从此生新火。
前年任与梅,联盟成劲敌,与我论文学,经岁犹未歇。
吾敌虽未降,吾志乃更决。暂不与君辩,且着尝试集。
回首四年来,积诗可百首。“烟士披里纯”,大半出吾友。
佳句共欣赏,论难见忠厚。今当远别去,此乐难再有。
暂别不须悲,诸君会当归。作诗与君期:明年荷花时,
chūn申江之湄,有酒盈清卮,无客不能诗,同赋归来辞!
第93章 民国六年(1917)六月九日至七月十日(1)
归国记
民国六年六月九日离纽约。
十日晨到绮色佳,寓韦女士之家。连日往见此间师友,奔走极忙。
在绮五日(十日至十四日),殊难别去。韦夫人与韦女士见待如家人骨肉,尤难为别。
吾尝谓朋友所在即是吾乡。吾生朋友之多无如此邦矣。今去此吾所自造之乡而归吾父母之邦,此中感情是苦是乐,正难自决耳。
吾数月以来,但安排归去后之建设事业,以为破坏事业已粗粗就绪,可不须吾与闻矣。何意日来国中警电纷至,南北之分争已成事实,时势似不许我归来作建设事,倪嗣冲在安徽或竟使我不得归里。北京为倡乱武人所据,或竟使我不能北上。此一扰乱乃使我尽掷弃吾数月来之筹划,思之怅然。
十四日下午离绮色佳。夜到水牛城。半夜后到尼格拉瀑,将过加拿大界。吾先以所带来之纽约中国领事证书jiāo车上侍者。侍者言定可安然过境。故吾脱衣就寝。二时,忽被关吏叫醒,言证书不够,不得过界。吾言纽约领事证书何以无效。关吏言,“吾但知认加拿大政府命令,不能认中国领事证书也”。吾知与辩无益,但问其人姓名,乃穿衣下车去。
时夜已深,车马都绝。幸有警察为我呼一汽车,载至尼格拉瀑市,投一旅馆,睡了三点钟。
明晨(十五日),吾发电与加拿大移民总监w.d.scott,又发两电,一寄纽约领事,一寄billedgerton〔比尔·爱德吉顿〕。吾曾约bill在芝加哥相待,故发电告之也。
是晨读sevenarts六月份一册。此为美国新刊月报,价值最高。中有randolphbourne之thewarandtheintellectual(兰道尔夫·鲍涅的《战争和学者》)。其以此次美国之加入战团归罪此邦之学者,其言甚辩。又有一文述杜威之学说,亦佳。
下午得移民总监回电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