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文咬牙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不忍则乱大谋,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短短几日,赵斯文调整情绪,全副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就像撕掉一页旧台历一样,将huáng婉萍这个女人抛至脑后。
短短两年之内,赵斯文公司的业务突飞猛进,取得惊人的发展。这主要得益于两位贵人。贵人之一是一位位至厅级的官员,名叫张广运,是分管城建的实权派人物。张广运是紫月父亲程建军的老关系。程父在世时,一直与其联系,过从甚密。赵斯文时常受岳父之托前往拜访,在张广运跟前混了个脸熟。但张广运个性清高,为人古怪,提防心重,很难接近,因此与赵斯文并无深jiāo。程建军去世后,他与赵斯文几乎断了联系。赵斯文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深谙经商运营之道。若是无依无靠,单凭单打独斗,任你智商多高,脑袋瓜转得多快,也未必吃得开,未必不会四处碰壁、头破血流。因此东山再起之初,他就挖空心思寻找靠山。琢磨来琢磨去,除了张广运这个还算有根基的老关系,确实还没有别的渠道。于是,他千方百计、绞尽脑汁,通过一位故jiāo,奉上厚礼,厚着脸皮与张广运重新建立联系。
重建联系后,赵斯文便将张广运当作自己生活里最重要的人——其重要程度远超亲爹、亲妈以及亲生女儿。亲爹是怎么死的?女儿是怎么没的?前妻如今是死是活,寄居何地?他并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但用在张广运身上的心思、jīng力乃至心血,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为了搞定这个有怪癣的老头儿,赵斯文真是颇费了一番思量。张广运非同一般贪官。
他自知身在敏感的位置,时时担心稍有闪失便自毁英名与仕途,因此严格把握底线,既不贪财,也不好色,不赌不嫖,不喝不抽,对自己要求严酷,作风堪称廉洁。但赵斯文知道,此人有一致命软肋——酷爱古董艺术品收藏。
以往岳父程建军与其jiāo往过密,主要得益于程建军乃风雅儒商,对古董艺术品颇有研究,两人实为多年藏友。赵斯文用了足足三个月时间苦心调查古董市场,埋头钻研文物,头一次出手,便不惜血本,投资二十几万买来一幅宋代名家字画,悄悄奉上。张广运原本了解赵斯文与岳父程建军的过节,对赵斯文持负面看法。但见到罕见字画,立即爱不释手。张广运不愿落下受贿之把柄。赵斯文暗示可拿藏品jiāo换。张广运欣然赠与一幅价值两三千元的字画藏品,作为藏友之间的互通有无、礼尚往来。如此这般,赵斯文成为张广运的座上宾,两人为“藏品”频繁碰面,jiāo流个人喜好,关系日渐密切,jiāo情越来越深。在赵斯文接二连三送出一些古董文物,张广运收下一件件价值不菲的文物后,张广运自然投桃报李,利用手中权力以及广泛的社会人脉,介绍一些项目,回报给赵斯文以实际利益。
赵斯文生命中的另一位贵人,无疑是房产商唐实诚。赵斯文的公司原本只是唐实诚“生态链”下游的一个小小环节——为jīng装修的房产项目进行室内装修。由于赵斯文经验丰富,头脑活络,活也gān得漂亮,双方合作愉快且关系相对稳定。自从赵斯文脑袋顶突然多了一张神秘的保护伞张广运后,唐实诚虽然一直没弄清楚赵与张究竟为何关系,但心底里对赵斯文不得不刮目相看。在唐实诚眼里,赵与张的关系从来就没有明朗过。他只是隐约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会在关键时候伸过来,每次都是为了给赵斯文博取利益。小道传闻倒是有不少。有传赵斯文的爷爷曾经救过张广运父亲的命,有传张广运的父亲是赵斯文奶奶的gān儿子,还有传张广运的老婆与赵斯文的母亲是表亲……云里雾里,哪种传闻都没得到过求证。对这些传闻,赵斯文一向笑而不语,不否认也不澄清。这就更增添了传闻的神秘色彩。但不管什么传闻,到唐实诚这儿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当回事。他将生意做到这么大,靠的是实力不是传闻,是否重用一个人,判断依据也是实力。与赵斯文有过合作后,他发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很多棘手的事,身边的人往有关部门来来回回跑十来趟跑不下来,赵斯文拿去折腾几天,该盖的章盖了,该办的手续办好了。就拿这次竞标城中村改造项目来说,赵斯文立下了汗马功劳。
唐实诚有资金、有实力,但比他有资金、有实力的公司多了去了。如果这次赵斯文鼎力相助的不是他而是别人,那么城中村的改造工程,未必能够稳落囊中。
连趑斯文都觉得自己得了上天的眷顾。这边借助张广运抬高身价、加重筹码,让房产大鳄唐实诚不敢小觑,甘愿合作;那边又借唐实诚彰显实力,让张广运放心大胆将项目放手给他而无后顾之忧。在这两位贵人的鼎力相助之下,赵斯文左右逢源,开启了事业的新篇章。这次城中村项目竞标成功,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之所以倾尽所有、孤注一掷也要拿下这个项目,是因为他与唐实诚不再是“上游”和“下游”的关系,而是有协议在先,两人已友好达成平起平坐的联袂合作关系。尽管由于资金窘迫,赵斯文只拿到了项目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如果开发成功,两三年之后,房子全部售罄,仅仅百分之十五的投入,就可以拿到近亿元的利润。
一想到光辉灿烂的前景,赵斯文就激动不己。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成功运作之后,不仅可以大大赚上一笔,成功跻身于亿万富豪行列,还可以就此成立属于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掀开人生新的一页。在这种情况下,huáng婉萍在情感上的背叛,不过如同衣服脏了、生了虱子,穿不成就换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原本与她生活在一起就是被迫无奈,现在她主动要滚,就让她滚远点好了。为这么一个玩意儿大动gān戈、两个城中村改造项目的竞标成功,劳民伤财完全没有必要。
让赵斯文着实兴奋了一阵。接下来需要紧锣密鼓地办好一系列手续,然后就可以择期开工。然而,成功的喜庆尚未散尽,这天一大早唐实诚就打电话叫赵斯文赶快到公司去,有急事商议。
几个月采因为跑这个项目,赵斯文几乎天天到唐实诚公司会晤和密谋,很少在自己公司的办公室待着。如今大功告成,刚刚坐下来缓口气,这又出了什么事?听电话中唐实诚的口气,仿佛火烧了眉毛一般。赵斯文没空儿多想,连滚带爬开车赶了过去。
赵斯文一进门,唐实诚就bào跳如雷,“赵斯文,你小子整天号称信息灵通、消息来源最可靠,这下子可好,费那么大劲才抢到的朱家村和王家村,竟一下子让人给掐住七寸了!”
“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赵斯文一惊。
“刚从规划局得到消息,朱家村和王家村中间那个面粉厂要统一规划,拿不到面粉厂,我们拿着两个村的开发权也得gān看着。规划局通不过,根本就动不了工!”
“啊?”赵斯文瞪大两只眼睛,惊出一身冷汗。
唐实诚痛心疾首,“疏忽大意啊,大意失荆州啊!那个面粉厂我早先看过,是块三角地,蛇脑袋似的,看着不吉利,所以从没放在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