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刺_瑛子【完结】(64)

2019-03-10  作者|标签:瑛子

  赵雯丽主动贡献出私房积蓄两万块钱。没人bī她,没人向她伸手,她乖乖地拿了出来。如果能帮自己找回先前那个活泼可爱、缠着姑姑讲故事的小侄女,车有没有都无关紧要。可是掏空自己的钱袋后,赵雯丽又感到不平、委屈和极度愤怒。她痛恨自己的哥哥。这辈子和这个男人做兄妹,真是倒霉透顶了!

  “找我哥啊!这么大的事gān吗不让他知道?!凭什么不让他知道?!他没和孩子商量就把孩子弄到这个世界上,他闹离婚让孩子遭横祸,凭什么现在把这些压到我们一家人身上,他自己却跟没事人一样?!”赵雯丽非常愤怒,抓起电话就要拨打哥哥的号码。

  “号码呢?妈,哥的号码是多少?”赵雯丽不是不记得哥哥的号,是出为哥哥已经换了号。

  办好离婚手续的第二天,赵斯文跟父母妹妹道了别,去了北京。他在北京有一个同学做医药生意,摊子铺得很大,之前请过他去做副手,开出诱人的高薪。他没去,因力那时他在岳父的公司正chūn风得意。他是公司的接班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郑绪芳没有把儿子的新号码供出来,相反一把夺下女儿手里的电话。

  郑绪芳深信不疑:知子莫若母。自从在岳父公司惹出祸端,被撵出了公司,又被高利贷bī债的那时候开始,赵斯文就不名一文了。离婚后为了重新开创事业,跑到北京投奔老同学——事业是那么容易开创的吗?以前在青岛,生意做得还算顺,那是因为有岳父罩着,各条路子都被岳父给铺平了。

  突然闯到北京那样的大地方去,等于是摸着石头过河,能那么好混吗?前不久他打来电话,虽然嘴上报平安,可从那说话的声调与底气里,当妈的一下子就听出来:他混得不咋样!

  “先别让你哥知道了。他一个人跑到北京去,背井离乡,人生地不熟的,不容易。”一提到儿子,郑绪芳眼神黯淡,声音里仿佛拧得出水来,“一天三顿饭怎么吃都不知道呢。再给他压这么一下子,没意义。”

  “把一家子害得这么惨,饿死了也是自找的!”赵洪波扔出一句狠话。

  话扔出来,赵洪波头一低,叹了一口气,但仍然认同老伴的建议,“别给这孽障打电话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话说得豪气。可一个吃退休金的退休职工能拿出什么实际行动来?老两口这辈子养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成长、念书、上大学,吸血虫一样吸得父母口袋瘪瘪、骨瘦腰细。尤其是儿子结婚时买的那套当婚房的小房子,彻底吸gān了父母一辈子的血汗钱。直到女儿也大学毕业,虽然工作不稳定,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依靠父母,老两口才开始休养生息,松了一口气。松这口气这才几年?一家人吃喝拉撒,靠退休金能攒出什么家底?当时为了跟儿子住得近些,好帮儿子儿媳带孩子,又卖掉了老房子换了个新房子,一番折腾,还背了贷款。后来在儿子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贷款还清了,这才几天?

  老两口把银行存折什么的全拿出来,翻了个底朝天,总共也就凑出两万块钱,这是老两口这辈子活到现在出全部积蓄了。原本是用来养老、防不测的。就这样七拼八凑,一家三口凑出四万块,距张巧燕提出的三十万还差得远了去了。没别的选择,在赵洪波的建议下、在郑绪芳的点头下、在赵雯丽的愤怒中,老两口联系了银行,将栖身的这套带阁楼的老房子办了抵押,拿出了二十万现金。

  重新背上贷款,赵雯丽更加愤怒。她在家里破口大骂赵斯文,骂他是流氓、浑蛋兼禽shòu,害得全家人不得安生,害得父母二老一把岁数了还要当房奴。

  为了不让紫月和张巧燕太难过,赵洪波和郑绪芳送钱时撒了个谎。

  “钱是斯文找朋友凑的,从北京转过来托我们jiāo到你手上。他说等在北京站稳脚跟,就回来看橙橙。”

  这句话是郑绪芳说的。说得不那么流利。

  她说这话时,赵洪波始终垂着头,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待赵家夫妇离去,张巧燕指着银行卡道:“看,不bī就没钱。一bī,这不就有了吗?赵斯文,算他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吃净。”

  过了一会儿,张巧燕又道:“到北京都好几个月了,还没站稳脚跟?事实验证了我的判断,以前人模狗样的,都是凭借你爸爸,离开了程家公司,白痴一个。当初把你嫁给他,是我瞎了眼!”

  紫月黯然。不管这个人坏到何种程度,有一个事实是不可抹杀的,那就是——他是孩子的爹。母亲说这番话是图嘴巴痛快,却让紫月的伤口撕裂般地又痛了一次。为什么人家的男人都好好的,是穷是富都好好地跟老婆过日子,而自己的男人却这样无情无义?这种没良心的男人太少见了,偏偏摊到了她的头上,也算命中注定。

  7

  生活的巨变让紫月和母亲一样有着qiáng烈的落差感。可她所受的教育以及面临的责任,不允许她像母亲那样无所顾忌地哭嚎、发泄出来,抓住一个仇恨的目标随心所欲地诅咒、叫骂。张巧燕时不时就陷入濒临崩溃的境地。紫月必须做到不让母亲承受重压。

  把孩子送到康复中心后,紫月决定赶紧找兼职。租房要花钱,吃饭要花钱,橙橙去康复中心虽然已经jiāo上了三年的费用,但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想不到的消费会突然冒出来?而且,她还要还女友的债。可兼职是那么容易找的吗?现在的她还合适于什么?当初大学里念的是建筑设计,读那个专业并非出于个人兴趣。那时候小,前途都是父母给设计的,是父亲给她选的专业,她高考完了,稀里糊涂进了大学。大学期间突然对文学着了迷,闲暇时候开始写诗、写小说,四年下来竟然埋头写了十来万字的稿子。稿子没怎么发表过,作家梦也没成真,但毕业时她已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听从父母的安排,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杂志社来贡献青chūn和未来。父母倒也开通,没再指手画脚、一厢情愿地替女儿规划前程。这些年在杂志社,天天和文字打jiāo道,她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与圈外人谈诗、谈文学,人家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经病。想走出去找份挣钱多的工作,可专业技能遗忘了、知识结构老化了。人家那些朝气蓬勃二十几岁的海归、硕士博士,就职都不理想,何况紫月这样年过三十、无一技之长的单身母亲?

  以前,紫月工作很轻松。每周只要完成了工作任务,其他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不上班的时候,她喜欢宅在家里,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绣十字绣、看电视、打游戏、炒股、做瑜伽、游泳、做美容、逛街、上网看娱乐八卦、养养花、做做饭……当时那么享受宅在家的感觉,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出门找兼职。如今看来,以往那些相当享受的幸福时光,都是在不知不觉地为今天的茫然失措挖掘墓坑。跌进了墓坑,不想坐等受死,就必须拼了小命爬出来。

  连鬼都知道,找个喜欢的工作才会做得开心、才会做得好。可是,她不可以选择工作,她不得不看用人单位的脸色。这就是现实,是工作在选她。

  通过网络一次次递jiāo简历,却迟迟等不到回音,紫月真有些灰心了。她的信心几乎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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