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兄弟_石钟山【完结】(37)

2019-03-10  作者|标签:石钟山

  忽然,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眼前仿佛义闪现出那双含泪的眼睛,一颗心义变得柔软了。他起身向前走去,经过招待所楼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离她并不远。

  他想鼓起勇气,重新走回她的房间,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她的窗子已是漆黑一片。

  黑暗中的他,长久地凝视着那扇漆黑的窗口。

  31.刘栋和他的亲人们

  教导队结业后,刘栋顺路又回了一次家。家还是原来的家,人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刘草经常跑回娘家来住,胡小胡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以前还十天半月回来一次,现在一个月也见不着人影。有好心人就提醒刘草,说是在镇子上看到胡小胡有了女人,还在镇上租了房子。

  刘草知道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她冲人家无所谓地说:他是嫖是赌和我没关系。

  这时的农村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公社改成了乡,大队叫村了,所有的土地都承包给了个人。以前当主任的老胡,现在已经不是主任了,他闲在家里,种属于自己的那份地。当过主任的老胡虽然不是主任了,但仍摆出一副当主任时的样子。衣服不好好地穿在身上,而是披着,不论吃过饭多久了,嘴里仍衔着根牙签,舌头在牙签上一卷一卷的,牙签就一会儿到了嘴角这边,一会儿又到了那边,仿佛那根牙签是他身份的象征。

  老胡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儿子和刘草的关系,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刚开始,刘草还有些耐心地在他家住着,不管胡小胡是否回家,她每天都为老胡做三顿饭;如今却是今非昔比。她现在所在的村卫生所,也不是以前的合作医疗,已被她承包后,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来她这里看病。日子过得还算有些盼头。

  老胡似乎不愿意看到儿子和刘草这样的关系,他当着刘草的面说了许多小胡的不是,还诅咒发誓地说,要到城里去找儿子。

  他果真去了一次,第二天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他在城里不仅看到了儿子,还见到了和儿子同居的女人,那是个城里女人,比儿子还大两岁。前两年丈夫死了,就一个人单过,和儿子住到一起后,日子似乎过的还很光鲜。

  那天晚上,胡小胡还陪老胡喝了酒。几杯酒下肚,胡小胡就说了:爸,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现在的日子比以前qiáng多了,刘草她算个什么东西,整天吊着脸,就像我欠她似的。

  老胡就劝:好合好散,要不你就跟她离了。

  胡小胡“哧”地笑一声,道:爸,我跟她离了,谁给你做饭?当初你不帮她弟弟当兵,他能去成吗?听说刘栋那小子上学了,回来就提gān,他们家应该感谢你才对。让她多做几年饭咋了,这是她家欠咱们的。

  老胡听儿子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从城里回来后,老胡闭口不谈儿子的事。刘草做了饭,他就吃,吃得心安理得。他知道,儿子和刘草的关系完了,离不离那是早晚的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草和后村大宝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想想儿子在城里的样子,他也就忍着没有发作。他清楚,现在村子里的大事小情已经没有人听他的了,发作也是白发作,又没什么证据,只是听说而已。

  从那以后,他再看刘草的眼神就有了变化,以前不论好坏她毕竟是自己的儿媳,一家人从感情上说,她是个晚辈。自从知道儿子的真实想法后,刘草在他的眼里就有了变化,虽然名义上还是他的儿媳妇,但情感上已经不是了。她只是个女人,而且是野女人。

  天下兄弟(第三部分)

  一天晚上,他披着衣服,叼着牙签从外面回来,见刘草房间的灯还亮着,就推门走了进去。刘草正在灯下看书,见他进来,也没多想,只是把身体往炕里挪了挪。

  他坐在炕沿上,身子挨刘草很近。老胡点了支烟,很有气派地夹在手指上:草哇,小胡这老不回来,你一个人守着这个房子,怕不怕啊?

  刘草头也不抬地说:有啥怕的,又没láng又没虎的。

  刘草的话噎了老胡一下,他半晌没言语,心想:这个小娘儿们,看来得给她点厉害的。于是,他一本正经地说:草啊,是这样,我最近听说你和后村的大宝经常见面,这可不好。你是我儿媳妇,进了这个家你就姓胡了,可不能gān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我老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这样不三不四的,我们老胡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刘草早就把最坏的结果想到了,离婚对她来说就是解放,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大宝来往了。于是听了老胡的话,她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谁愿意嚼舌头就让他们嚼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和大宝来往本来也没有什么可避人的,他们就是坐在树下说说话而已。

  老胡见来硬的不行,就改成了软的,他凑过身子,道:草啊,我那个败家的儿子你也知道,他城里有女人了。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他夜里有女人搂,可你哪,独守空房,我看不下去哩。

  说到这儿,下了狠心似的,使劲把烟蒂拧到地上,回过身就把刘草搂住了,嘴里气喘着说:草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就让我来陪陪你吧。

  刘草没想到老胡会做出这种事,她惊愕的同时,挣扎出一只手,狠狠地抽了老胡一个耳光。然后她穿上鞋,一口气跑回娘家,扑到王桂香的怀里号啕大哭。

  这事她只对母亲说了,她没敢告诉刘树,怕哥哥压不住火气,把事情闹大。从此,刘草就住到了家里,她下决心要和胡小胡离婚。

  刘树已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还没有谈对象,他错过了huáng金期。

  母亲常常心酸地说:树哇,都是这个家连累了你,你找不上个好姑娘,妈就是死了,眼睛也闭不上啊。

  刘树赌气地说:妈,没啥。大不了我不找了,我陪你一辈子。

  母亲拉住刘树,她掀起衣襟,擦了擦眼睛,认真地说:树,你要跟妈保证,以后也别去找你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咱家都这样了,我不想再连累他。出息一个是一个吧,就是他远在天边也是我儿,是你弟啊。

  刘树咬着牙帮骨,冲母亲保证:妈,我不去找,找他gān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gāngān净净地活着吧。

  母亲点点头,又悲悲切切地抹了一下眼泪。

  再一次回到家的刘栋,看着眼前的家人,心里就多了份悲哀和无奈。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仍没有找到对象;而自己不去当兵,姐也不会嫁给胡小胡。现在姐姐只能住在家里,他在姐姐的脸上已看不到昔日的笑容,她似乎变成了木头人,回到家里也没有话说。见到刘栋的第一眼,只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然后就躲到房间里去了。第二天一早,她又急匆匆地去了承包的诊所。

  看着哥哥和姐姐现在的样子,刘栋的心里就难受得一阵窒息。他对母亲说:妈,我哥也该成个家了。

  母亲就叹气,抹眼泪,然后望着他说:你哥是心冷了,他现在谁也不想见。人家在河西介绍了一个姑娘,听说还是代课老师,你哥说啥也不见。

  刘栋见到哥时,刘树正在自家地里忙碌着。刘栋没说什么,也跟着哥哥gān着农活。日头升高了,俩人就走到地头的yīn凉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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