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三吃了一惊。
叶光荣吃了一惊。
村民们也吃了一惊。
足足有几分钟僵着。之后,熊老三先开口说,是你呵支书!
叶光荣半晌才从吃惊中缓过神来,笨拙拙地答道,是我。
村民们面面相觑,怵得不敢喘口气儿。
熊老三吃了一惊后,马上就镇定下来,一点儿也不怕了。那边不来抢人,他怕什么?难道会塌天不成!事实上,就是那边来抢人,只要有准备,他熊老三敢作敢为,塌天也敢撑。现在,他只是惊讶叶光荣gān么半夜领一伙人闯到他家。他开始还不相信,可现实摆在面前,和刚才那个鬼电话一联系,他才想难道真是抓他?抓他的就是这个在他面前狗样摇尾巴的村支书?看来是真的。他娘的真看不出,知人知面难知心,身边还睡了个林彪哩。
熊老三恨不得咬叶光荣一块肉,但他却笑道,支书半夜不陪老婆睡觉,领一帮人跑到我家gān么?
叶光荣回答不了。情况出乎意料,本想是抓他个卵脱jīng光,弄他个qiáng迫、贩卖妇女罪再赶他下台的,可人家早有准备,半夜里衣衫整齐地在等他,他一番苦心策划也就泡汤了。叶光荣差点噎过气去,脑子里是一盆浆糊。现在,他想不起是怎么回事,想不起是哪个环节出了漏dòng,让熊老三早早有了准备。他想,这是天意,天意不灭他熊老三,不让上街村人喘口气。叶光荣心里长叹了气,觉着无奈和沮丧。
熊老三走了过来,又道,支书半夜不陪老婆睡觉,领一帮人跑到我家gān么?
这一次口气咄咄bī人。说过目光剌向叶光荣,半晌,又剌向八九个村民。
村民们怵了,个个瘟jī样垂下头不敢看他。
叶光荣觉得再不能软蛋了。他要软蛋,村民们就失去主心骨,这一番苦心策划真要泡汤。岂止泡汤,接下去一个个都要有吃苦头辣哩。好在两个外路女人还在,当埸胡搞抓不住,可qiáng近妇女jian宿逃不了,只要两女人开口,就真相大白。
于是,叶光荣说,你把两个女人jiāo出来!
熊老三又吃惊了,说女人?什么女人?
叶光荣说,熊老三你还装?就是你们兄弟昨天抓的两个外路女人。
熊老三很气,想你叶光荣也管得太宽了,两个女人关你屁事!就叫两女人站你面前,你又能怎样?现在,他真有点懊悔不该将两女人藏到细种家,自己灭自己威风。他想了想,心里一笑,说我们兄弟没抓过什么外路女人呀。
你谎哪个?
没谎。
搜搜怎样?
有派出所搜查证么?没有,可是违法的,支书你明白不明白?
叶光荣噎住了。
那就搜吧,算你不违法。熊老三一笑,补充说,我这人宽洪大量,不计较。
叶光荣又噎了下,听出他是将人藏了。可就这么个大院,两个多钟头前他还亲耳听见女人说话的,能藏到哪里去?藏不了的。叶光荣就对村民们挥了下手。
村民们不敢动。叶光荣气愤了,说,有我呢,他吃不了人,都不要怕,跟我来!
村民们这才胆壮起来,跟了叶光荣身后。
熊老三很放得开,就在前头引路,五层楼一间间领着给看过去。碰到锁门的,就掏锁匙打开,说不要漏掉,都仔细搜了。说得村民们像被当埸拿赃的贼,心里惶惶怵怵的,信心大挫。都看过后,熊老三又叫大院角角落落不要漏了,都搜一搜。村民们就瘟了样不敢吭一声,都偷偷地觑叶光荣,心里开始怨恨起他来。
都搜过了,没有吧?熊老三讽讥地一笑,问。
叶光荣无言以对,有些怔。
至此,熊老三有了种猫耍老鼠的愉悦。他笑道,支书你gān么要这两个女人?是那边行贿给了你不少钱吧?
叶光荣懵了,不解地问,哪边?
熊老三哈哈大笑起来,说,还装糊涂还装糊涂!突然顿住,说我把两女人叫到你跟前,你敢把她们抢出这大院门么?妈的二十多万呢,你还?
叶光荣恍然大悟,对自己的判断错误懊悔不迭。
这时,熊老三的手机响了起来。熊老三说有屁放来。听着时,脸色就大变,说老二你把水根送来!通过话,熊老三凶了,说,好你个叶光荣,你搞政变呵!
水根那路人马出师不利。
熊老二家亮着灯,一帮朋友正在喝酒划拳,破嗓子嚷嚷,里把路外都能听见。
水根叫一伙人在屋前屋后伏下来。一伙人神色就有些忌怵。水根说怕什么,狗娘的日子长不了,县里马上就要抓他兄弟啦。一伙人才胆壮了些,战战兢兢伏了。于是水根就潜过去剪电话线。就是在这当儿,熊老二家两条牛犊样大的láng狗叫了,蹿出来,跳着要咬墙头上的水根。水根吓得不敢下来。
就惊动了熊老二,领了一帮人涌出来,喝:什么人!
一伙人知道不敌,一个起头,其余人都跳起来拨脚就跑。四下散去,似惊弓之鸟。水根站在墙头恨恨的,gān着急。
熊老二唿哨一声,两条láng狗便丢下水根去追逃跑人。
结果是水根和一个被láng狗咬翻的村民被抓。村民吓坏了,不待动手,就一缘二故全坦白了,还拿出叶光荣发的烟一个个敬过去,说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支书说县里要抓,又bī着,我也是没办法呀。熊老二气得脸铁青,说县里谁敢动我们兄弟?几个头都亲戚样走动哩,放你娘的大麦屁!
又审间水根。水根很硬,说熊老二你日子长不了,轰我房屋你还记得?你一倒台,我就剥你皮!
熊老二给他两巴掌,说我倒台你婊子儿早死了,明儿先轰了你那破庙!
10
细种在田畈里蹲了一会,看看没人,这才一笑拉上裤子。支书是个没脑人,村民也是些没脑人,好骗。
走出田畈,细种没犹豫,直头直脑钻进一条小弄。小弄里有间录像室,通宵放,售票桌上撂部公用电话。
从录像室出来,细种这才透过一口气来。抬头,小弄的天墨黑黑的,云遮处有片饼gān大的白斑,是月亮。细种想一开始自己怎么会那样懵里懵懂,跟猪脑子样笨。支书脑子里想想,没证据就能肯定人家是qiáng迫妇女jian宿然后再贩卖?qiáng迫妇女jian宿是有可能,可熊家兄弟不比过去,钱多得没处放,还会去做贩卖妇女这杀头行当?再就是,县里反正要查他兄弟了,gān么屎急样先抓不等县里查了再说?疑点多哩。这支书,莫不是没权肚里窝火,编谎扯大旗想抓个证据赶熊老三下台吧。可熊老三好扳?就是把他在chuáng上胡搞卵脱jīng光抓了,也奈何不了他。喔唷唷,是龙虎斗哩,掺和进去,弄输了还让熊老三给弄死?懵里懵懂,好险哪!现在好了,不掺和,两边讨好,都不得罪。
现在细种回家去。好好睡觉吧,管它呢。他刚转到街上,迎面碰见一个人。天黑,他没注意那人,那人却嗯了声跟他招呼。细瞧,才认出是那个满面胡外路佬。
你还没走呵。细种边走边说。
生意没办完。满面胡站住,递过一支烟。
半夜了,还没睡?细种接过烟搭讪。
陪朋友喝酒。他说。
细种没闻到酒气。
刚才几拨人急忙忙的,gān么去?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