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年_振权【完结】(60)

2019-03-10  作者|标签:振权

  保和堂的杀猪刀成了杀人凶器,杀人犯郭氏兄弟是保和堂蒋家的佃户,被害人赵铁手与保和堂蒋家素有仇怨,这样一罗扯,保和堂和人命官司就有必然联系了。

  前来保和堂提拿疑犯的肯定是段四。段四像往常时候一样,带了一个随从,骑着马从玉斗的街面上走过,马掌敲击在石板上发出咔咔的响声。马走得不紧不慢,马上的段四悠然自得,丝毫看不出是来抓疑犯的。两匹马甩着粗长的尾巴,嘴里喷着响鼻儿,毛皮油光闪亮,走起来雄壮的马脖子连着马头上下有力地耸动。街上的人都傻不棱登地看着段四和他的随从进了保和堂。

  除了大老爷蒋万斋,保和堂上下所有听到段四说话的人都惊得瞠目结舌,恍如晴天霹雳,大祸从天降,保和堂摊上人命官司了!不算大老爷和护院房的人,保和堂知道街上出了人命的人还不多,突然跟保和堂的大当家联系在一起,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大太太几乎嚎啕大哭,抓了段四的胳膊不放,颤了声儿地说,段兄弟你得帮忙,你得帮忙啊!她忘了以前一直称段四为花溜棒槌的事。

  与大太太相比,二太太要冷静得多,当然已经没有心思再给肚里的儿子哼小曲儿了。二太太非常自信十天前活埋了哑巴及杀了赵铁手的事跟保和堂没有任何gān系,也自信声名远扬的保和堂对别人的栽赃陷害最终定能沉冤昭雪。临危不惧和处变不惊是二太太向来就有的品性。

  二太太说,虽说世上的事儿是是非非红口白牙地说不清楚,可是自古以来冤有头,债有主,万事总有个水落石出,保和堂决不能平白无故的受jian人陷害,就是拼了保和堂的家底儿,也要把这场人命官司做个清白了断。

  弟妹所言极是!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大老爷蒋万斋本来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着大太太和使唤丫头们乱做一团都不表态,倒像是没事的人一般,听了二太太的一番话,满心的钦佩之情脱口而出,他说,保和堂决不会因了这场无中生有的人命官司而污了百年清誉,想我保和堂蒋家世代安分守己,当年老太爷官至七品而辞官不做,甘愿回乡为民,也是因了官场黑暗,担心有朝一日不慎污了祖宗名声,眼下既然摊上了这场莫须有的人命官司,保和堂只有据理与人对簿公堂了,但我保和堂蒋家岂是胆小怕事之辈,任人污陷而束手待毙,正如弟妹所言,拼得我保和堂蒋家的万贯家产和上下几代人的人缘关系,也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大老爷蒋万斋的自信当然不是空口无凭。

  段四说,此事大可不必惊慌,兄弟来保和堂又不是拿铁链锁拿人犯,万斋兄把事情想严重了,法院也只是因为杀人凶器牵扯到保和堂,这才请大当家的去问个究竟,再说万斋兄还是县议员嘛,岂是他人能随意冤枉得了的?段四这么说,保和堂的人安心了不少。

  段四无有例外地在保和堂吃了午饭,并且喝了酒,由大老爷蒋万斋亲自作陪。让段四感到意外的是所有女眷都没有回避,包括二太太。保和堂所有的人都心里明白,段四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尽管保和堂在官场上的关系并不简单,但有段四照应总是一件极为现实的事。

  段四感到受宠若惊的是大太太在吃饭时给他往碗里夹了一砣鱼子,鱼子就是鱼卵,是很好吃的东西。保和堂吃鱼的时候不多,要看有没有人从大西河里捞上来卖,现在让段四碰到了。

  接着二太太也亲自动手夹了一块外形十分好看的jī肉放在段四的碗中,何况二太太行动很不方便,这就让段四更感动了。这是一块叫公jī蛋的东西,学名可能叫jī肾,这也是一种入口感觉非常美妙的东西。

  段四心安理得地喝了衡水老白gān,又细嚼慢咽地吃了鱼子和公jī蛋,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美好。

  大老爷蒋万斋在离开保和堂之前做了几项必要的工作,一是给天津北京和保定能在官场说上话的朋友旧识写了信,并安排了所备的礼金数目,这些都可以由保和堂在天津北京保定的铺子直接支付,也免了要人路上带着辛苦。老太爷在世时的一位至jiāo在直隶省司法界还有些名头,保和堂在天津的买卖多仰仗他的照应,上次费老爷子也是靠了这位有来头的人物出面摆平了的,保和堂每年也送些礼给人家,但重要的是老太爷的面子,蒋万斋自信动用这样的关系没有摆不平的事,何况保和堂摊上这场人命官司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

  大老爷写了书信,吩咐护院房的三名jīnggān小伙子立刻分头动身去天津北京和保定,各地掌柜的接信后自然会出面打点这件事。剩下的事是家事。如果二太太没有拖着身子,由她和大太太守在保和堂,大老爷会放心得多,现在指望最多的恐怕只有高鹞子,当然,有许老爷子和穆先生也可顶不少事。这样一来,跟随大老爷蒋万斋出行的就只有牛旺了。

  大老爷对大太太和二太太说,大可不必担心,既然知道刀子是郭氏兄弟从柳师傅那里借去的,有柳师傅做证也就是了,我去法院讲清了这件事,也不会费什么周折,用不了几天也就回来了,你们尽可以放心,孩子才是极为重要的。他这么说,大太太二太太都照顾到了。

  大太太说,家里的事老爷放心,还有这么多人呢,你能去把官司了了,平平安安地回来比什么都好。大太太说着泪水又忍不住淌下来。

  丝红受了大太太感染,眼圈一红,也把泪流出来了,这阵儿她已经忘了讨厌大老爷山羊胡子的事,毕竟是有纳她为小这一说,要是大老爷回不来或是蹲了大狱,保和堂就此垮了,那她该怎么办?不是连人都没嫁就变成寡妇了?丝红的伤心是有来头的。

  二太太当然没有落泪,倒不是她不在意大老爷的好歹,实在是哭并不解决问题,倒显得不吉利。二太太想的是大老爷这一走,保和堂还真有群龙无首的感觉了,尽管保和堂没有分家立业,但五根手指攥在一起才成拳头,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地做妯娌,倒不如合在一起好了。二太太觉得给大老爷做二房恐怕是势在必行的事了。

  保和堂所有管事儿的人都聚在jú花坞,听大老爷安排,这种万众一心的场面让大老爷很感动。正说着话,就见柳老疙瘩泪流满面地走进院门,冲着大老爷大太太和二太太扑通一声跪下了。

  柳老疙瘩几乎嚎啕大哭地说,大老爷呀,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保和堂!大太太二太太呀,都是我这个浑虫给保和堂惹的乱子啊,我要是不借给郭家兄弟那两把刀,保和堂咋会摊上这场人命官司?让我去吧,我去坐牢!要砍头就砍我的头!

  大老爷蒋万斋赶紧把柳老疙瘩拉起来,安慰说,柳师傅不可如此,有哪一个人敢说要保和堂的人坐牢砍头?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在保和堂做好饭菜,伺候大太太二太太,你就是有功之臣,我蒋万斋感激不尽,保和堂一应事物不必担心,自有我在。

  这样一来,又耽误了段四和大老爷一会子工夫,直到大后晌,段四和大老爷一行才上了路,好在今天只赶到板城,大家都骑了牲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过两天到紫荆关,然后出 山就是长路了。

  大老爷一行在板城住了一夜,赶了两天路到紫荆关,然后下十八盘到易州,第七天到涞水,这一趟走得悠闲自得,倒像是游山玩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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