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伏生说:要是小凤不死就好了。
香草又说:就是小凤不死,杨槐哥也不一定娶她。
王伏生百思不得其解地:小凤那娃刚烈得很,是个好女娃,也不知杨槐要娶什么样的。
香草低了头,不再说话了。
王伏生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说:我们高团长的妹妹真不错,要不哪天我跟团座说说,要是他同意,咱们就提个亲。
香草放下筷子说:人家杨槐哥不愿意。
王伏生抓抓头:团座的妹子可是百里挑一的,人长得好,又识文断字,人家可是徐州大城市里来的。
香草这时已经拉过福娃回屋里了。王伏生冲着酒杯自顾自地说着。
王伏生和香草没能等来把高团长的妹妹介绍给杨槐那一天,日本人就投降了,局势就急转直下了。
在日本人投降前,八路军两个团把县城里的鬼子已经包围了,城外都是八路军的根据地了,国民党见八路军把城里的鬼子围了,为了不让到嘴的肥肉被八路军独吞,便也调来两个团,也把县城围了。两伙人僵持着,就在这时,日本人宣布投降了。
杨槐和王伏生见面是在城里,日本人一投降,八路军和国民党部队几乎同时开进了城里,他们在接收日本人的武器装备。
杨槐带着一个营首先抢占了日本人的弹药库。缺枪少弹的八路军,猛然一见这么多闲置在那里的弹药,比过年还高兴,有几个兵把一挺机枪抬出来,放到院子里,还有几个兵把一箱子弹抬出来,huáng澄澄地亮在那里,杨槐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着队伍搬运枪支弹药,他第一次有了当家作主的感觉。就在这时,四喜从院子里跑了进来,此时的四喜已经是八路军的排长了,上次受伤,让他的腿落下点残疾,走起路来一颠一拐的,四喜就又颠又拐急三火四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营长,不好了,国民党的部队把咱们包围了,他们说这弹药是他们的。
正说话间,一队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冲了进来。
杨槐回头冲正在搬弹药的兵们说:弟兄们操家伙。
战士们把枪拿了起来,有两个战士冲到那挺开封的机枪前,哗啦一声推上了子弹,战斗一触即发的样子。
就在这时,有三两个兵簇拥着王伏生走进来,他和杨槐相向而立。
杨槐吃惊地:伏生,怎么是你们的人?
王伏生看了眼眼前这阵势,又看了眼杨槐道:杨槐,是你?
两人说完,都把各自手里的枪收了回去。
王伏生突然回头冲荷枪实弹的士兵说:撤。一个连长模样的军官上前说:副营长,接收弹药库那可是团座的命令,怎么就撤了?
王伏生把枪别在腰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让你撤就撤,日本人又不是只有弹药库。
王伏生一撤,兵们便也撤了。
杨槐怔怔地望着王伏生的背影,看了好久才回过头来。
日本人投降后,国共为了各自的利益便开始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第18章 各为其主
杨槐的队伍先是挺进了东北,参加了四保临江,又转战到了沈阳和锦州,锦州一解放,东北战役也就结束了,北平和天津似乎并没有费太多的周折,部队又一路南下了。在这期间,杨槐心里一直惦记着王伏生。现在和王伏生已经不是友军了,他们各为其主在战场上拼杀着。可每一次战斗前,杨槐都下意识地在打听对方部队的番号,他知道王伏生的部队是319团,当得知对方不是319团时,他心里既有一丝庆幸,也有些失落。一场战斗结束了,他看着大批的俘虏,他都会站在那里怅然若失地看上好一阵子。
北平和平解放后,看着那些起义的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城里走出来,他在起义的队伍里看到了一些家眷,有的妇女抱着孩子,有的手里牵着孩子,低着头走着。他恍惚间,看到了香草,那个女人手里领着一个孩子,从背影和侧面看太像香草了,那一瞬间,他口gān舌燥,他奔过去,走到那妇女背后喊了一声:香草……
那女人惊诧地回过头,陌生地看了他一眼,淡笑一下说:长官,我不叫香草,我是莲花。
杨槐大睁着眼睛,望着那个女人向远处走去。他也曾在那些俘虏和投诚的队伍中寻找过伏生。每一次战役结束,部队都要对那些俘虏和投诚人员进行登记造册,他拿过这样的名录本,心里都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感,他先快速地翻阅一遍花名册,遇到王姓的,他的目光就会停留下来。有一次,他在花名册上看到了一个叫王伏生的人,他让满堂带着他当即去了俘虏营里,满堂大声地把那个叫王伏生的连长叫了出来,那是个满脸长胡子的王伏生,不是他要寻找的王伏生,他只好悻悻而归了。
平津战役结束没有多久,部队就又南下,队伍在宋庄打了一仗。
杨槐带着一个营和另外一个营把叫宋庄的一个地方包围了,城里的守军是三个团的残部拼凑起来的防守部队,具体是什么番号已经没人知道了。
按照当时解放军追赶国民党败军一句时髦话说:解放军的双脚是和国民党的车轮子赛跑。东北华北一解放,大半个中国都解放了,解放军眼里已经不把号称几百万的国民党放在眼里了,别说一个小小的宋庄,就像石家庄、济南、徐州那样的大城市都被攻克了,他们自然没有把宋庄当一回事。
头天夜里把宋庄包围了,第二天早晨部队便发起了攻击,部队进攻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攻克了宋庄外的两个堡垒,部队正往前突进时,遇到了敌人顽qiáng的抵抗。
杨槐在营部指挥室里遥控指挥着前方的战斗,他在和尖刀连连长满堂通电话,满堂说部队上不去了,伤亡很大,上不去。他冲电话里说:不管多大伤亡都要冲上去,咱们营不冲,别的营也要冲。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线就被pào弹炸断了。
他摸过桌子上的一把长枪,喊了一声通讯员,他要亲自上去。走到一半时,他遇到了气喘吁吁跑来的满堂,满堂一见他便急赤白脸地说:营长,对方有神枪手,压得我们机枪手抬不起头来,没有火力掩护,我们的部队上不去。
杨槐一听对方有神枪手,心里咯噔一下,既紧张又兴奋,他冲满堂说:前面带路。他掂了掂手里的长枪,跟着满堂向前走去。杨槐现在虽然当了营长,到仗打到关键的时候,他总是要露两手,他会出其不意地潜到前沿阵地,看着胶着的战场,观察着敌人的火力,然后他悄悄地找到一个掩体,一枪一个,那些火力便哑了火,然后他冲身边的司号员说:chuī冲锋号。
部队就冲上去了,他却不动,仍躲在掩体里,冲那些尚存的火力,又一枪枪地she过去,直到敌人阵地彻底哑火。
自从抗战胜利之后,他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他的神枪可以说独行天下。满堂报告说,对方有神枪手,他立马兴奋了起来。他像孩子似的冲到了阵地前沿,他找到了一个掩体,这时双方都不打枪了,周围只有零星的枪声不断地响着。
满堂说:营长,对方的神枪手太厉害了,专门she击我们的火力点,想消灭他都找不到,一会这打两枪,一会又那打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