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工农子弟的新兵当中,刘双林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就是排长,他们就是新兵。
乔念朝在他面前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事后想起来让刘双林感到羞rǔ,甚至无地自容。就在刘双林躺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时,乔念朝和方玮正站在哨位上眺望远方的星空。
乔念朝指着天上的星光说:那就是北斗星,像把勺子。
方玮则在一边惊喜地寻找着织女星、牛郎星。有关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方玮从小就知道,一看到那两颗奇亮的星星,她的心里总会涌动着一种激动的情绪。
乔念朝从天空中收回目光,看着方玮说:他刘双林没安什么好心,我看他一定是在打你的主意。
方玮就说:我看刘排长这人不坏,知冷知热的,还把他的衣服借我穿呢。
乔念朝说:他这是糖衣pào弹。
方玮想说什么,马上又被乔念朝的话岔开了。
乔念朝说:他对别人怎么不这样,为什么只对你这样,这里面难道没有问题?
方玮说:那我怎么知道?
乔念朝对方玮的麻木有些气愤,在初恋的日子里,他希望方玮是自己唯一的,只能接受他的关怀和情感,他不希望有人在其中染指。爱情在这一阶段成了乔念朝生活中的头等大事。
冤家对头
在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中,乔念朝和刘双林成了一对冤家对头。乔念朝自从发现刘双林对方玮有了那种想法后,就一直敌视着刘双林,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没有再叫过一次排长,人前人后的,他只叫刘双林或“刘双林那小子”。
他私下里无数次对方玮说:刘双林那小子,我看他不是个好东西。
方玮就一脸的清纯和不解:我看刘排长挺好的。
乔念朝又说:那小子给你喝迷魂汤呢,你还不知道?!
方玮说:我不管,反正刘排长对我还不错。
方玮越是这么说,越激起了乔念朝对刘双林的憎恨。他认为如果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刘双林会从他的手里把方玮夺走。
乔念朝如愿以偿地和方玮双双来到了部队,到了部队他才意识到,虽然他和方玮天天见面,两个人都在训练排,可留给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新兵连的生活是紧张而忙碌的,他们连在一起说会儿话的空当都没有,更别说谈情说爱了。在队列里,乔念朝只能用目光和方玮jiāo流。
乔念朝用目光说:方玮我爱你。
方玮的目光只要和乔念朝的目光一碰上,马上就躲闪开了。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在躲避乔念朝这种火辣辣的目光,再得乔念朝心里火烧火燎的。
每天晚上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那天晚上吃完饭,在洗碗的时候,乔念朝冲方玮说:一会儿我在操场上等你。
乔念朝径直去了操场,他并没有马上见到方玮,时间过去了很长,他才看见方玮不紧不慢地向操场走来。乔念朝迎了上去,不无抱怨地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
方玮说:刚才刘排长找我谈话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乔念朝的脸拉长了,他冲方玮没好气地说:是那家伙重要,还是我重要?
方玮睁大眼睛,很天真地说:排长让我写入团申请书,是正事。
乔念朝就说:狗屁正事,他是想泡你呢。
方玮听了这话,便急赤白脸地说:你怎么这么说刘排长,他是在关心我。
乔念朝把脚下一颗石子踢飞,气呼呼地看着方玮,冷冷地说:方玮,我发现你变了。
方玮低下头,半晌嗫嚅着:部队有规定,战士不能谈恋爱。
乔念朝道:谁说的?
方玮道:是刘排长说的。
方玮这种张口刘排长闭口刘排长的,大大刺伤了乔念朝的自尊心,他没好气地说:你来部队时间不长,规定倒学了不少。
方玮道:本来就是嘛,战士服役条例上写的,刘排长还让我看了呢。
乔念朝简直是忍无可忍了,他丢下方玮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了,他走回来,指着方玮的鼻子说:那你说咱们的事怎么办?
方玮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她一副无助的样子,委屈地说:念朝,我是喜欢你的。
乔念朝一下子没了脾气,他最看不得女孩子在自己面前这种样子,他长吁了口气,缓和下语气道:以后你别在我面前提那家伙,行不行?
方玮又低下了头,用脚踢着石子,点了点头,又似乎摇了摇头。
乔念朝又说:什么狗屁规定,兴他们gān部谈恋爱,就不许战士谈,不行咱就不当这兵,咱们回家。
这回轮到方玮吃惊地看着他了。
方玮在刘双林和乔念朝两个人中间无形之中系了一个扣,这是两个男人间你死我活的扣,起码在乔念朝心里是这样想的。
刘双林发现了乔念朝对自己的敌视,他也意识到乔念朝在喜欢方玮。从他的角度看,乔念朝和方玮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儿,他们年龄相当,家庭背景相同,就是举止和做派也是惊人的相似。他心里一阵隐隐的疼,他说不清这种痛来自何处。他自卑地意识到,虽然他提gān了,但他仍然是个农村兵,有着和高gān子弟间巨大的差距。他嫉妒这些高gān子弟,同时也有些憎恨。他从骨子里看不惯乔念朝们的做派,但一方面又从心眼里羡慕着。
在训练的时候,无形中他对乔念朝这个班的人就多了一些狠劲,乔念朝是三班,三班十几个人当中,有四五个新兵都是高gān子弟,他们领悟动作要领很快,经常取笑那些农村入伍的新兵。只要刘双林把动作要领演示一遍后,这些高gān子弟马上就能做得有模有样,而那些农村兵则不行。刚开始的时候,刘双林会当场让这些高gān子弟站在一旁休息,自己专门给农村兵开“小灶”。后来他连同这些高gān子弟一同吃“小灶”,因为他忍受不了这些高gān子弟那种玩世不恭的目光。他的这种做法得到了以乔念朝为代表的高gān子弟的抗拒。乔念朝站在队列里,背着手梗着脖子说:刘双林你不要一视同仁,我们哪点做得不好了,给我们开“小灶”?
刘双林对乔念朝这种称谓已经忍无可忍了,因为这几个高gān子弟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大大地影响了他在新兵排的威信,有许多农村兵也开始看碟下菜了。他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就要杀一杀这几个高gān子弟的威风。这一次,他把乔念朝从队列里叫了出来,他不冷不热地说:你说自己做得很好了,那你给示范示范。
刚开始乔念朝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刘双林的圈套,严肃认真地踢了一遍正步。
刘双林又说:大家没看清,你再示范一遍。
就这样,他一口气做了三遍。刘双林还让他做,他意识到刘双林是故意的,便停了下来。
刘双林就说:乔念朝,你怎么不做了?我看你做的也不怎么样嘛。
乔念朝这时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刘双林,我不做了。
说完解开腰中的武装带,大摇大摆地走到操场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刘双林,并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潇洒地抽了起来。他下决心来当兵完全是一时冲动,因为他很羡慕章卫平成熟的举止和做派,他把章卫平身上的一切全部归结为社会锻炼的结果。因为章卫平经风雨见世面了,所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形象,他想早日成为章卫平那样的男人。他选择了部队,他希望在部队的几年生活,使自己成熟起来,潇洒起来,然后有资格去恋爱,去享受生活。让他没想到的是,部队的枯燥生活又让他回到学生时代,他开始厌倦,甚至开始憎恨。方玮对待自己的变化也更加激化了他的这种态度,他把眼前的刘双林当成敌人。只有把眼前这个敌人推倒,他才能获得自由和翻身,于是他不参加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