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是你命不好,是你对自己太奢望了。
她望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望她,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让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她哽着声音说:以前,我以为我已经是城里人了,可现在我才发现,我不是,现在连个家都没有了,和一个年轻人共同挤一间宿舍,连自己的空间都没有。
她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没有说话,目光一直望着她。
她又说: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我心里难受,可谁听我说话呢?
后来,她不说了,也停止了哭泣,就那么有一搭无一搭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许久,又是许久,她才轻轻地说:卫平,你不恨我吧?
他说:以前有点,但和恨无关。
她又说:这世界可真小,我嫁给王副厅长之后,才知道你和王副厅长是这种关系,是老天对我的报应。
他吸烟,把自己隐在烟雾里,让她一时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后来,她提出要走,他随她出来,外面的雨又大了一些,她坐在车里,发现他并没有送她回医院,而是驶上了另外一条路,她不知道他要gān什么,索性闭上了眼睛。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地下车库,她下了车,没问这里是什么地方,随着他坐电梯上楼。最后他在一个房门前停下来。用钥匙开门,她立在那里,心脏快速地跳着。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套很大的房子,比她原来住过的厅长级的房子还大。屋里布置齐备,但似乎并没有人住过。
他把钥匙放在桌子上,他说:如果你愿意,以后你就可以住在这里了。
她望了一眼茶几上的钥匙,吃惊地望着他。他这次没有看她,伸手又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在茶几上,又说: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助,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关上房门就走了。
她半梦半醒地立在那里,一时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那天她大脑一点也不灵活,躺在chuáng上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才想起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在起初的日子里,她想到的更多的是章卫平这是旧情复燃,把她养在这里,可自己算什么,是他的情人还是二奶,要做他的情人和二奶岁数又大了一些,有这样的情人和二奶吗?王娟她见过,长得一点也不比自己差,还比自己年轻。自己真的能做章卫平的二奶?
她期待着,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她知道,现在的章卫平早已经不是那个把自己打扮得很农村气的青年了。他是什么?他现在是大老板,他的家产,她猜都猜不到。这么一想之后,她心安理得起来,她住在这套大房子里,这看看那摸摸的,然后在心里问自己:这就是章卫平送给自己的房子?她似乎又看到了生活的转机。
可一连许多天,章卫平没再来过,连个电话也没有。她不想这么等下去了,她要主动出击,于是给章卫平打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后,她把自己打扮一番,然后穿上睡衣,很新鲜地坐在那里等章卫平。
章卫平终于来了,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有些脸红心跳,径直朝卧室走去。她坐在卧室的chuáng上半晌没见章卫平进来,便又走出去,却看见章卫平正坐在沙发上吸烟,看见了她便问:有什么事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
她冷静下来,说了声:对不起。
她又走进了里间,换好衣服后才走了出来。她坐在他对面道:为什么让我住在这?
他说:受我岳父之托,他让我们照顾一下你。你说没房子住,这里你可以随便住。如果不踏实,把产权人写成你也可以。
她有些失望,低下头。
他说:这套房子就算我送给你们的,我岳父如果能活到出狱那天,这里就是他养老的地方。
这时她才意识到,在法律上,她还是王副厅长的妻子。
半晌,她抬起了头,此时她的表情已经是另外一副样子了,她说:就这些?
他说:李亚玲,十几年前的事我不会忘,我一直记着,如果你个人有事找我,我会为你办的,这次你不用感谢我,要感谢的话,你就感谢我岳父好了。
她低低地说:明白了。
李亚玲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也明白了章卫平。那一刻,她似乎什么都想通了,也想透了。她知道自己在以后的生活中不能为单纯的感情而生活了,也不可能靠感情去生活了。她要成为自己的主宰,生活的主宰,她只能靠自己了。她终于醒悟了。
不久,她又和章卫平见了一面,她开门见山地说:章卫平你说过,你能帮我。
章卫平望着她说:没问题。
她说:我辞职了,不想在医院gān了,我要自己开一个中医诊所,想向你借点钱。
他吁出了一口气道:没问题。
她说:就十万。
他说:明天,我让人送过来。
她说:到时候我连本带利还你。
他笑了笑说:行,没问题。他浑身轻松地离开了她,这是他希望看到的李亚玲,以前他那么痴迷地喜欢她,直到这时,他还没有弄明白,他当时喜欢她什么呢?也许是青chūn需要jiāo的一笔学费吧。
不久,在这个城市的一个角落里,一家中医诊所开业了。在开业庆典的鞭pào声中,章卫平远远地站在一家商店的门后,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后来他上了自己的车,把车窗关上,又静悄悄地把车开走了。
幸福像花儿一样Chapter 02
大院子女
幸福像花儿一样
幸福还有多远
幸福的完美
终点
父亲和他的儿女们
那一年秋天,文艺兵杜娟同时收到了两封求爱信:一封来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白扬,另一封来自少年沉稳的文化部gān事林斌。
同时面对两个男人,美丽的杜娟犹如站在了自己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每一条路都诱人,每一条路也都莫测。
现实没有给人犹豫的机会,杜娟选择了两条路同时走。
然而人是不能同时走两条路的,错误的开始将导致怎样的结局?等待着她的,将是那一年深秋里的苍凉。
一
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六年,那一年的深秋,军区文工团舞蹈演员社杜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个深秋,某一天的中午,杜娟收到了两封男性来信,这两个男性她都认识,而且说来还相当的熟悉。
第一封是文工团白扬gān事来的,他在信里这么写道:
杜娟:你好!
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时间,我在排练厅等你,有话对你说。
此致
敬礼!
白扬 即日
另一封是军区文化部文体gān事林斌写来的,他在信里这么写道:
杜娟:
我这里有两张文化宫的电影票,是你最爱看的话剧《chūn雷》。如有
时间,在你们东院的西门口等你,时间是六点三十分。
此致
敬礼!
林斌 即日
杜娟在这天中午一下子就收到了两封男性来信,她觉得自己要发生大事了。这两封信她是拿到厕所里看的,只有厕所里才不被人打扰,没人看到她脸红心跳的样子。看完这两封信,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蹲在厕所里。在这期间,同宿舍的大梅到隔壁的厕所里去过一次,她知道杜娟就蹲在一旁。大梅完事之后,敲了敲挡板道:“杜娟,怎么还拖拖拉拉的,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老朋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