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野猪在一点点地向他们bī近,也就是说,野猪一旦bī近他们脚下的树,一切都将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正在这时,在野猪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几个人在树上抬眼望去,走在后面的日本兵向野猪she击了。就连军jì小山智丽也握了一支枪。
野猪们突然遭到了身后的袭击,顿时乱了方寸,他们一起调过头,向攻击它们的人扑去。
这突然的变故也使树上的五个人大吃一惊,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在这种时候,日本人会帮助他们。
高吉龙一边向退去的野猪she击,一边大声命令童班副:“打呀,还愣着gān啥。”
童班副的枪也响了,他们在树上she了一阵,又跳到了树下,一点点向野猪接近,野猪受到了人类的两面夹击,纷纷向后溃退。
枪响的时候,行走在后面的几个日本人确实是大吃了一惊。刚开始,他们以为遭到了中国人的袭击,他们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待过了一会儿,发现中国人并没有向他们she击,而是和野猪遭遇了,他们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他们在远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当他们发现,碰上的是一群而不是一头野猪时,前园真圣明白,他们和中国人一样,遇到了共同的敌人,中国人走不出去,他们也无法走出野猪窝,几个中国人被野猪吃掉了,这群野猪还会寻着气味,向他们这里扑来。前园真圣想,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要帮中国人一把,帮助中国人就是在帮自己。想到这,他下达了从野猪背后发起攻击的命令,起初佐佐木并不愿意,他不想帮助中国人。
前园真圣骂了一声:“八嘎,中国人走不出去,我们也休想走出去!”
后来佐佐木还是听从了前园真圣的命令,他带着一个兵向野猪后面绕过去,结果,枪声就响了。
野猪们纷纷向丛林里退去。
“撤!”高吉龙说完,背起王玥快速地向前走去。
童班副也紧随其后,吉姆一边she击,一边也后撤着。
日本人见中国人撤了,便也尾随着向这边跑过来。他们知道,不快点离开这里,清醒过来的野猪再围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绝境危险的关头,他们表现出了qiáng烈的求生欲望,他们的速度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直到他们跑出了一程,又跑出了一程,那股从野猪窝散发出的尿臊味才渐渐远去了,他们一头倒下来,伏在草丛中,拼命地喘息着。
几个日本人一直和他们形影不离,他们看见那几个日本人也都趴在了草地上急喘。
这是一对敌人,共同战胜了另外的敌人。他们终于脱离了险境。
第八节
丛林使这两群人一场虚惊以后,重又恢复了以前的寂静。
中国人在前,日本人在后,丛林仍旧无边无际,遥不可及。
童班副似乎已耗完了最后一点体力,他背着沈雅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上一气。沈雅无论如何再也不让童班副背着走了,童班副觉得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背着沈雅走下去。沈雅央求道:“童大哥,你就搀着我吧。”童班副不语,照例又蹲在沈雅面前,这次沈雅却没再伏上他的脊背,沈雅眼里含着泪哽咽地说:“要是不让我自己走,我就再也不走了。”
童班副无奈,搀扶起沈雅,两个人相携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走上一段,他们就会被脚下的树枝绊倒,只要有一个人倒下,另外一个人也会被拖拽着带倒,跌倒了又爬起来,俩人大口地喘息着,他们各自的身边都是对方的喘息声和自己的喘息声。
“童……大……哥……我不想……走了……”沈雅断断续续地说。
童班副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有说。沈雅这种话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他知道沈雅怕拖累他,让他扔下她,一个人走。这是他万万办不到的,那几个女兵都相继离开了他,他不能再最后失去沈雅,他已在心里千遍万遍地想过,自己和沈雅要一起走下去,要死死在一块,他不能扔下沈雅一个人。这一路要是没有沈雅,说不定他早就失去了jīng神上的支撑,再也走不下去了。
他不去想走出丛林会怎样,他只想到眼前,那就是他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要保护好沈雅。为了使自己能够生存下去,他拼命地嚼着树叶、草jīng,他的舌头和口腔已被草汁染绿了,也早就麻木了,但他仍不停地嚼着,粗糙的树叶和草jīng使得他的食道一阵阵作痛,他的肠胃因无法消化这些草叶也在不时地作痛,但他仍不停地咀嚼着,他坚信,凡是吃下去的东西,都会让他有力气。
不知为什么,丛林中的野果子越来越少了,有时一连走几天也看不见一两颗野果子,也许是错过了果子成熟的季节,它们纷纷地从枝头上落到了地上,很快地就腐烂了,只有晚熟的果子,他们偶尔地还能零星看到一些。
两人正在走着,他们又一次一起跌到了,两人挣扎着想爬起来,正在这时,他们一起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荆棘丛里,有几个红红的果子在那里诱人地亮着。如果他们不是这时摔倒是很难看到那几个晚熟的红果子的。高吉龙和吉姆抬着王玥在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仍向前走着。
那几颗红果子使两人兴奋起来。
“果子。”她说。
“是果子。”他说。
两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们很快站了起来,一起搀扶着向那片荆棘丛走去,近了,越来越近了,他们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摘下那几颗诱人的果子了。但是当他们朝前迈了一步,他们的脚一下踩空,坠了下去,坠向了死亡的深渊。他们只来得及共同大叫了一声,接下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到两个人的叫声,高吉龙就意识到童班副和沈雅出事了。他放下担架,向这边奔了过来,十几米的距离,他摔倒了几次。吉姆也走了过来。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两人掉进了一个深dòng里,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个dòng,dòng口被荆棘丛遮住了,那几颗罪恶的野果子,仍在枝头上摇晃着。
高吉龙一声声呼喊着童班副的名字,那个深深的空dòng只有隐隐的回声,接下来就沉寂了。高吉龙意识到,两人再也不能从dòng里走出来了,吉姆站在一旁的胸前反复画了几个十字。高吉龙闭上了眼睛,这样的情形,他们一路上看到的太多了,他为这些死去的战友感到伤心,但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冲吉姆轻声说:“咱们走吧。”
吉姆似乎听明白了高吉龙的话,默然地随着高吉龙向王玥的担架旁走去。
王玥伏在担架上,她什么都明白了,刚才还是他们五个人在一起行走,转眼之间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她在默默地为童班副和沈雅流泪。
高吉龙和吉姆走到王玥身边,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王玥也没有问,他们又默默地向前走去。
刚才那一幕,走在后面的前园真圣也看到了,他走在最前面,他听到那一声喊叫时,只来得及看到那一片荆棘丛摇晃了几下。接下来,他又看见高吉龙和吉姆在冲着荆棘丛下面喊叫着。他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