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把喝空的啤酒瓶送到箱子里,顺手又拿过一瓶,他用牙齿把瓶盖咬开,又坐回到小桌前,喝了一口酒之后,仍像刚才一样,无神无彩地瞧着街上那一串串水泡。
马婆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眼外面的雨,嘀咕着说:“这天是不让人活了。”说完搬过一个凳子坐在大头对面,慈爱地看着大头,马婆子散乱浑浊的目光里,有两粒亮色抖闪了两下。
“你看我gān啥,我不喜欢你看我。”大头仍望着窗外。
马婆子费劲地咽下一口唾液,冲大头说:“妈看你咋了,妈还能把你吃了。”
大头不再说话,赌气似的喝酒。
马婆子又说:“大梅的事到底咋整,你不说话,妈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大头仍不理会马婆子,把酒瓶子举过头顶,剩下的半瓶酒顺着头顶浇下来。
马婆子说:“大头,你这个败家子。”
大头粗声大气地说:“你管不着,我愿意gān啥就gān啥。”说完把空酒瓶从门里掷到门外,酒瓶子在水里滚了两周碎了。
马婆子眼睛就红了,然后数落着说:“你从大狱里出来,妈可没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样下去,等我死了,你可咋活呀。”
大头瞪圆眼睛说:“操,咋活不是活。”
马婆子不再说话,叹口气,走到柜台下,摸了件雨衣,披在身上,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往小馆窗子上挂门板。
大头盯着玻璃上映出的那张老脸说:“上它gān啥,谁还偷你?”
大头站起身,扯掉身上的背心,穿过厨房走到后屋。后屋不大,是做卧室用的,中间挂一块布帘子,一边住着马婆子,一边住着大头。大头摸黑走到自己chuáng前,一头躺下去,他嗅到了从chuáng上散发出的霉味,大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汗馊味更浓烈地钻进他的鼻孔,大头气恼地抓过枕巾揉了揉扔到chuáng下,那汗馊味,仍挥之不去,大头坐起身,索性把chuáng单也扯下来,冲着chuáng咒:“妈那个×,还让不让人睡了。”
2
大梅来到小馆里,已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了。马婆子正在择菜,见了大梅愣了一下,但还是说:“大梅你来了。”
大梅说:“大头呢?”
马婆子朝里屋看了一眼说:“还睡呢。”
大头已经醒了,他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过往的行人走在上面发出呱叽呱叽的声音。
马婆子一边择菜一边冲大梅说:“该死的雨总算停了。”
大梅的一双腿在裙子里被汗渍得难受,她伸手在裙子里抓挠了几下说,“可不是。”
大头这时端着盆子走出来,盆里装着chuáng单和枕巾,他就像没看见大梅似的从她身边走过去,来到水龙头下,拧开水龙头,让水哗哗啦啦地冲盆里的东西。
马婆子看一眼大梅,又看一眼大头说:“你眼睛长脚上了,大梅来你没看见?”
大头弯下腰胡乱地去搅盆里的东西,恶狠狠地说:“人活着gān啥,还不如都他妈死喽。”
“你胡嚼个啥,吃了睡、睡了吃的,活得还不滋润?”马婆子放下手里的菜说。
大梅挽了挽袖子,露出两只又短又粗的手臂走到大头身边说:“大头我给你洗吧。”
大头站起身,仍没看大梅一眼,转回头又朝里屋走去。马婆子随后跟了进来,用手指着大头的鼻子,放高声音说:“你真是四六不懂的畜生,大梅人家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你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大头点支烟,深吸了一口,梗着脖子说:“她愿意就洗去,谁请她来了。”
大梅在外间说:“马婶,我没事,洗这点东西不算啥。”
马婆子走了出去,站到小馆门口,迷迷瞪瞪地望着泥泞的街面,嘴里嘀咕着:“都这时候了,咋还一个客人不来?”
马婆子朝街上张望了半晌,待确信不会有人来了,便走到厨房里,端出两个做好的菜,招呼大头和大梅吃饭。大头顺手抓过一瓶酒,很快地用牙齿咬开。
马婆子说:“少喝点吧,一个客人没有,你又吃又喝的,我早晚得让你折腾huáng喽。”
大头说:“huáng就huáng呗。”
马婆子转过身又冲大梅说:“你看这个败家子,都是我前世造下的孽呀。”
吃过饭,大头又回身走到里间,躺在chuáng上。他迷迷糊糊听着外间大梅和马婆子的说话声,不知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
朦胧中他觉得身子被什么裹了,使他浑身躁躁的,粘粘的,他挥起手,揉了下眼睛,看见大梅也斜躺在chuáng上,一双手搂在他身上,他说:“操,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梅红着脸,鼓着肉滚滚的腮,做出一副娇嗔状道:“俺就愿和你这样。”
大头真想用拳头把她砸个稀烂,他就那么仇视地盯着她。她仍不识时务地摇晃着脑袋说:“气死你,气死你。”
“操你妈。”他在心里嚣叫一声,一伸手把她整个抱了过来,双手在她身后用了力气,那一瞬间,她在他怀里快活地呻吟一声,紧接着他的两臂像具扭绞的绳索,她的身体在他拼命的扭绞下哆嗦了一下,她气喘着说:“你弄疼俺了。”他铁青着脸,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使出浑身的气力绞紧她,她在他怀里发出打嗝一样的声音。脸孔憋胀得通红,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两只手无力地扯着自己的裙角,他听到她的骨头发出“吱嘎”的响声,他在心里欢快地喊道:“老子就要弄死你。”
大梅的脸不再通红,开始灰白,两只眼睛也bào凸着。他知道,自己再坚持一会儿,目的便达到了。
这时他松开手臂,大梅翻了翻眼皮,哽哽咽咽好半晌才喘均一口气,喉咙里被噎住似的“咕噜”一阵乱响,半晌过后,她哀叫一声,接着披散着头发坐起来,舞弄着双手来抓大头的脸,大头一挥手就把她推了个趔趄,大梅灰着脸说:“我知道你想弄死我,你这个畜生。”
大头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他甚至冲她笑了一下,她慌慌地把翻卷到大腿根处的裙子扯平,趔趄地走出小屋,他看见她两爿肥大的屁股扭来晃去,他听见她穿过厨房,走进泥地里的声音,他吁了口气。
马婆子走了进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想甩掉大梅。”
马婆子的声音在他耳畔飘着,好半晌他才弄懂马婆子的话。
马婆子又说:“世上最难缠的就是女人,祸水是你自己惹下的,五年前要是没那事,她今天能缠你?”
大头无力地说:“五年前我还不如挨个枪子。”
马婆子又说:“想开了,女人都是一样的,黑了灯,你想啥样就是啥样。”
大头终于吼了一声:“别放屁了。”
马婆子还想说什么,见大头吼,便停歇下来,划火点烟,吸了两口又小声说:“你们把大梅jian了。好样的男人谁要她,要我是大梅也缠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