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喘息着,少顷,靳母就看见有两行热泪流淌出来了。
靳英:难受……妈,喝酒怎么这么难难难受啊……
靳母伸手过去,心疼地将她的眼泪给擦掉了。
李萍一肚子心事,来到李元的印刷厂,想和哥哥聊聊。李萍站在角落里,看着哥哥李元和张谨等人忙碌的身影。
新安装的印刷机在飞快地转动着,吐出一张张印刷的书页来。
李元穿着工作服,抽空儿过来,对她道:再等一会儿!
李元话还没有说完,就匆匆去查看刚印出来的大样。
李元对张老师道:通过这一周的调试,这两台印刷机没有问题了,以后就可以多接些书活,也要接报纸活。像印其他的纪念册、画册什么的,逐步来!
张老师:好,既然你向董事会做了保证,那就应该兑现。这次集资改制印刷厂,校里很重视,当成一个试验田。对上,我可以为你撑腰;对下,那你就得为我撑腰了。
李元:这没有问题,你是董事长,我是老总,一根绳上两蚂蚱。
张老师笑:这比喻你给用到这儿来了,也形象!那是谁啊?
李元:哦,我妹妹,她有点事来找我。
张谨:那你去吧,我在这儿替你盯着。
李元:谢谢啊,谢谢!
李元这才匆忙向李萍走来。
两台印刷机在飞快地旋转着,吐出一张张书页。
李元陪着李萍来到湖边聊天。
李元兴奋地说:印刷厂这一改制,我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我有股份了!是股东!
李萍:那女的就是张老师?
李元:对,张老师,张谨,别看她年轻,比大学生大不了多少,可做起事来,让我服!人家到底是从国外回来的,观念、思路,就是不一样!而且,她还胆大,还心细。这次改制,就是她给鼓动成的。也不容易,好多人反对,还有人给省里市里写信告状,说把一个校办工厂给改成股份制公司,还让一个换jī蛋的当老总,还给他股份,这不搞起资本主义了吗?校领导有一阵也含糊了,我以为完了这下,可张谨愣是去找校领导,挨个谈,终于给谈下来。
李萍:她怎么说服他们的?
李元笑:她说我们离资本主义还远着哪,怕什么怕?邓小平都说了,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她也很崇敬邓小平,这一点我们俩很像。时代造就人。
李萍:真羡慕你们,能活得这么充实。
李元:哎,对了对了,别光说我的事,你这大晚上跑来找我,什么事?
李萍迟疑了一下,道:哥,吴天亮来了。
李元:他来了?在哪儿?
李萍:住在古莲花池旁边的招待所,他还去家里见了咱爸咱妈,一起吃了一顿饭,本来该叫你去,也见见他,可……
李元注意着李萍的神情,道:说啊,可什么了?
李萍:哥,我和吴天亮……签字了。
李元一愣:签、签字了? 是……离婚签字?
李萍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离婚这两个字。
李元焦急地说:小、小萍,你和吴天亮这怎么搞的?两人本来相隔千里,互不相识,可就因为一张字条,好上了,结婚成家了,那就该好好过啊,怎么这不到两年就离婚了?谁提出要离?准是你吧?
李萍又点了点头:是我。
李元:因为什么?
李萍:因为……我不幸福。哥,虽然离婚对我对他都会造成痛苦,但也不是坏事,毕竟为以后带来了希望。要是不离婚,就让我这么熬下去,熬到老,熬到死,我心不甘!那我这辈子不是白活了?
李元叹气:你呀,你。都想好了?
李萍又点了点头。
李元:既然都想好了,哥就不多说什么了。虽然现在离婚率每年都在上升,社会对离婚也越来越理解,但毕竟是离婚,走出这一步,对谁都会带来痛苦。
李萍:哥,你会离婚吗?
李元:我?我才不会离婚呢,我舍不得你嫂子。
李萍:可我能看得出来,那个张老师对你挺好。
李元:张董对我是不错,可再不错也只能是同事关系。我这辈子啊,就你嫂子了,挺好,你嫂子当年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
李萍看着李元,不语了。
李元:小萍,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吴天亮?毕竟人家……
比我更难受
李萍:算了,哥,别去打扰他了,他现在肯定。
夜晚,招待所卫生间内,吴天亮正在洗澡。他抚摸着肚子上那条深深的疤痕,突然恼怒地挥起手来,啪啪啪地拍打着,好似要把心中的痛苦都给发泄出来。
吴天亮用热毛巾捂着脸,紧紧地捂着,一阵低低的、难以抑制的饮泣声传了出来……
告别李元,李萍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她独自一人回到家,神情忧伤。李母迎上,诧异地:小萍,你怎么回家了?吴天亮呢?
李萍:他在招待所。
李母:那你怎么能丢下他回来?你该在招待所陪着他呀!
李萍想说,可看见爸爸李金才也在注视着她,有些不敢了,想躲进里屋,却被妈妈给拉住了。
李母:别走!你跟爸爸妈妈说清楚了!
李萍:爸,妈……我和吴天亮,从咱家吃完饭,回到招待所,就、就签字了。
李母惊愣:字都签了?
李金才:签啥字了?
李母:这还用问!签字就是离婚,离婚就是签字!你你你,小萍,你你……
李母捂着胸口坐下了,难受地指着李萍。
李萍吓得急忙上前:妈,妈您别着急,别着急。
李母:我能不着急吗?!啊?你你你……
李金才:是真的?你们俩真的签字离婚?
李萍点了点头。
李金才看着她,抽搐着脸,猛然举起了那只刚修好的搪瓷大茶缸,就要往李萍的脚下摔去,可他上下使了两下劲,却将大茶缸没有摔到地上,而是给墩到了李萍面前的桌子上。茶缸里的水,洒得到处都是。
李金才:当初不让你嫁给他,可你偏偏要嫁!死活要嫁!你嫁就嫁了,两年了,快两年了这,他来认了亲,认了我和你妈,我和你妈也都认了他。他挺好!挺当我心意!也挺当你妈的心意!比你懂事!比你qiáng!可这刚认了亲,你们俩就签字离婚了?谁提的?是他提的要离?
李萍:是我,我提的。
李金才:还是你?!你凭什么提啊?凭什么要跟他离婚?他是让你冻着了,还是让你饿着了?你连个班也不上,他把你养在家里,风chuī不着,雨淋不着,美得你都不知道姓什么了?连沏个茶他都舍不得让你动手,你还跟他提离婚!因为啥?啊?因为啥?
李萍:跟你们说不清楚。
李金才:跟爸爸妈妈有啥说不清楚的?他外面有女人了?外面还养着别的女人?
李萍:爸,想哪儿去了,吴天亮可不是那种男人。
李金才:那还能因为啥?你说啊!
李萍:我,我跟他在一起,感觉不到幸福。
李金才和李母都好像被噎了似的,互相吃惊地对视了一眼。
吴天亮已经洗完了澡,坐在沙发上,伤感地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