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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瘫坐在老虎嘴dòng口的雪地上,望着秀一点点在他视线里走远,秀消失在鲁大视线里,秀没有回一次头。藏在鲁大心里的那个梦,随着秀的远去,破灭了。
此时的鲁大恍似刚从梦中醒来,做过的梦很热闹冗长,醒来后却一点也记不清了。他努力使自己的思绪拾回那个梦,残缺的记忆却离他愈来愈远。
花斑狗就说:“大哥,把她弄回来,想咋整你就咋整,贱娘们不识抬举。”鲁大挥起手,狠命地抽了花斑狗一个耳光,咬着牙说:“谁敢动她一个指头,我就杀了他。”
花斑狗捂着自己挨耳光的脸,怔怔地望着鲁大。鲁大的眼里流出一串泪水。
花斑狗哀叫一声,“大哥,你咋就这么做贱自己咧,你心里不好受,就狠狠抽一顿兄弟好了。”
鲁大认真地看了一眼花斑狗,他想起了被日本人打死的老包,心里一阵酸楚,抓过花斑狗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抽打,一边抽打一边说:“大哥不该冲你发火呀。”
两人就抱在一起。
鲁大那几日莫名其妙地想起了jú,他一想起jú,便觉得有些对不起jú。jú来到老虎嘴来找他,是想让他收留她,他不仅没有收留jú,还把jú赶走了。就像秀从心里把他赶走一样。jú自bào自弃地进了窑子。他一想起jú,便愈发地觉得对不起jú,他便再也呆不下去了,他迫切地想要见到jú。
鲁大带着花斑狗一行人来到三叉河“一品红”时正是晚餐。宋掌柜的正在油灯下数桌子上的银元。宋掌柜一见到鲁大就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掌柜早就认识鲁大,他万没有想到鲁大会在这时来到“一品红”。
鲁大说:“jú在哪?”
宋掌柜终于透出一口气说:“太君正抓你哩。”
鲁大又说:“jú在哪?”
花斑狗把几块银子摔在宋掌柜的眼前说:“今晚我们把‘一品红’包了。”
宋掌柜忙说:“那咋行,这里可有太君。”
鲁大掏出怀里的枪,对准了宋掌柜的脑袋说:“告诉我,jú在哪?”
宋掌柜一见到枪,脸便白了,抬起手往外扒鲁大手里的枪,语无伦次地说:“别,可别开枪,这里到处都是日本人,jú在楼上三号咧,要找你就找去。”
鲁大来到楼上时,jú的房门紧闭着,鲁大听见其它房间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唯有jú的房间里静静的。鲁大抬手敲门。突然就听见jú在里面说:“别进来,你进来我就死给你看。”
鲁大听见jú这么说,心里动了一下,他立在jú的房门前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他又听见jú说:“你们日本人是猪是狗,你们别想进我这个门。”
鲁大说:“我不是日本人。”
屋里的jú便没了动静。鲁大又敲了一次门。
“好人不来这里,你这猪。”jú又在屋里说。
鲁大没想到jú会骂他,他有些火,想一脚把门踹开。正在这时,jú把门打开了。
“是你?”jú说完就想再次把门关上。
鲁大一推门闯进了屋,把jú撞得差点跌在炕上。
jú顺势坐在炕上,j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鲁大就那么怔怔地望着jú。
jú这时流下了泪水,j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来gān啥,我是……婊子了……你找我gān啥……”
鲁大走过去,弯下身把jú抱在了怀里,他嗅到了从jú身上散发出的女人特有的气息,他又想到了秀,秀身上的气息很好闻。那一刻,恍似已经一个世纪以前了。鲁大喃喃着说:“我要把你接出去,你跟我走吧。”
jú不知什么时候把双手从鲁大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挥起手响亮地打了鲁大一个耳光。
鲁大没想到jú会打他,他放开jú,呆呆地望着她。
jú突然用双手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鲁大以为自己的话语打动了jú,他走前一步,抓住jú的肩头说:“我是来接你的。”
jú突然止住了哭,她把鲁大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推开,咬牙切齿地说:“鲁胡子你听好,我是婊子了,我不用你接我,我愿意当婊子。”
鲁大想到第一次见到jú时,在杨老弯家那铺火热的大炕上,jú视死如归的神情。鲁大的体内不知什么地方响了一下,他一点点地向jú身旁挪着,最后就跪了下去,他把头埋在jú的两腿间,双手抱住jú的腰,鲁大喃喃着:“你跟我走吧,跟我走吧。”鲁大觉得此时不是在说给jú听,而是说给秀。jú在那一瞬间似乎被鲁大的话打动了,她把双手放在鲁大的头上,十指在鲁大的头发上轻轻摩娑了几下,很快她便清醒过来,她一把把鲁大推开,脸上刚刚泛起的那缕痴迷转瞬就不见。她伸出双手,左右开弓响亮地抽着鲁大耳光。
鲁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任凭jú一双小手用力地抽打在自己的脸上,嘴角流下一缕鲜红的血液。jú打累了,打够了,微喘着看着眼前的鲁大。
jú呻唤着说:“鲁大我恨你,恨你们所有的男人。”
鲁大的眼睛仍那么闭着,他再一次坚定地说:“跟我走吧。”
jú气喘着说:“我是婊子了。”
鲁大仍闭着眼睛说:“我是胡子,你是婊子,咱们正合适。”鲁大说这话时,心里疼了一下。
j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笑出了眼泪。jú笑了一阵便不笑了,她扭过头,痴痴怔怔地望着窗外,泪水仍然在脸上流着。她想到了杨宗,杨宗抽在她脸上的耳光使她记忆犹新,鲁大的咒骂,让她浑身发冷发紧,jú这时扭过头,木然地脱着自己的衣裳,一边脱一边说:“来吧,爱咋整你就咋整吧,你是嫖客,我是婊子,来吧。”
鲁大木然地瞅着jú,jú一直把自已全部脱光,然后叉开腿躺在炕上。她见鲁大仍不动,便嘲笑似地说:“你是爷们就来吧,看咋能看饱?”
全身的血液倾刻间涌到了鲁大的头顶,他浑身颤抖着,他想冲过去,把jú揪起来,痛打一顿。正在这时,花斑狗慌慌地跑上来,一头撞开门,气喘着说:“大哥,快走,日本人来抓咱们了。”
鲁大站起身,“日本人咋知咱们在这。”
“王八羔子宋掌柜跑去报告的。”花斑狗说话时,瞅了眼躺在炕上的jú,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鲁大也瞅着jú,他想是不是把jú一起带走。
jú这时从炕上爬起来,接着又光着脚跳到了地上,她一把把鲁大和花斑狗推到门外,“砰”地关上了门,jú在里面喊了一声:“鲁胡子你咋还不快走,你等日本人来割你的头呀。”
鲁大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拔出了腰间的枪,和花斑狗一起向楼下跑去。
日本人的跑步声和喊声已经很近了。宋掌柜没事人似的袖着手站在桌子后面,瞅着鲁大和花斑狗,龇着牙说:“再玩会吧,多尝几口鲜。”
“操你妈,你说啥咧。”花斑狗窜过去一把揪住宋掌柜的衣领子,往外就拉,一边推一边说:“先让日本人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