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揍他一顿,出出气也行。陈平这么说。
付晓明就两眼烁烁地望着陈平。
陈平觉得付晓明的目光很可怕,那样子似乎要把人吃了。
半晌,付晓明握紧双拳气咻咻地说:等着吧!
终于在一天的下班以后,付晓明尾随着岳越和那个小伙子走到了部队大院外。岳越似乎看见了付晓明的尾随,她拉紧了小伙子的手臂,快步地向前走去。
付晓明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叫了一声:喂,你站住!
小伙子回头望了付晓明一眼,却没有停步的意思。
只能是鱼死网破了。他的声音这次充满了挑衅:说你呢,我让你站下。
小伙子就站下了,有些惘然地望着付晓明,岳越也站下了,神情冷冷的。
付晓明走到小伙子面前,愤怒地盯着小伙子说:我想揍你!
小伙子不解地说:我又没招你。
我就是想揍你!付晓明已经旗帜鲜明了。
小伙子也有些生气了,义正词严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
还没等小伙子说完,付晓明像头发怒的公牛一样向小伙子扑过去,俩人就你死我活地撕扯在一起。
岳越惊叫了一声,她喊着:住手,付晓明你住手!
付晓明这时不住手,他已经占了上风,小伙子终于被他压到了身下,然而小伙子反击得也很激烈,他的眼镜就摔在了一旁,这大大地影响了他的视力,他挥了几次拳头,也没能击中小伙子的要害。岳越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的,他已经看不清了,岳越的小手打在他脸上时,他才猛醒过来。
他没有料到漂亮的岳越会打人,而是用她那双漂亮得无法言说的玉手。他惊骇在那里,小伙子趁机从他身下爬了起来。小伙子还想继续战斗下去,被岳越制止了,岳越异常冷静地走到付晓明面前认真地说:我讨厌你!
岳越说完这句话,挽起小伙子的胳膊,走了。
付晓明长时间地呆立在那里,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他的耳旁响着岳越留给他最后的那句话:我讨厌你!
第二天一上班,陈平看见了灰头土脸的付晓明。陈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小心地问:你没有打过那小子?
住嘴!付晓明斥了声陈平。
陈平便不言声了,他发现办公室的门被付晓明严严地关上了。他心想:看来是真的没戏了!
付晓明神情沮丧地在稿纸上写下了“本报讯”几个字。再往下写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了,然后他便一支接一支地吸烟。
半晌之后,陈平小声地说:付gān事,要不咱们下部队采访吧。
付晓明不说话,把自己遮掩在烟雾中。
一上午,付晓明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快到中午时,有人敲门,付晓明就没好气地说:进来!
门开了,岳越出现在门口。
付晓明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他把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又戴上。岳越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地站在门口,看见他,嫣然一笑,一步步,款款地向他走来。
付晓明身不由已地站了起来,他以为岳越的玉手又会突如其来地抽在他的脸上。他语无伦次地说:你……你……
岳越却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电影票放在付晓明的面前说:今晚我请你看电影,好吗?
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口gān舌燥地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岳越说完,留下电影票,款款地走了。过了好久,他才长吁了一口气,那张粉红色电影票,真真切切地摆在他的面前。
陈平凑过来小声说:这会不会是她的yīn谋?
付晓明在一整天里,都神情恍惚,心里做着去还是不去的斗争。
一直到晚上,他终于下定决心:去!
电影开演时,岳越来了,坐在他的身边,她小声地冲他说:想知道那小伙子是谁么?
他警惕地望着岳越,岳越就说:他是我弟弟。
付晓明直到这时才大梦初醒,但他不明白,他打了她弟弟,她为什么还约自己看电影呢?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一直没有问,她也没有说。
后来他隐约觉得,如果没有那一次,他也许不会得到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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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3
师长庞鹏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飞行着。按理说,当了师长的他早就该离开飞机座舱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坚持着飞行,他战胜的不仅是生理上的反映,更重要的是自己。
自从发现了盲区,老战友欧阳河在大青山上空遇难。盲区便成为他生活中的一种信念。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与数倍于我的敌机做殊死搏杀时,那时也靠的是一种信念。然而,此时头顶上空的盲区,使他又有了一种新的信念。这份信念让他一直亢奋、激动了几十年。渐渐他觉得,自己和盲区已经融为一体了。
他率部队飞行,自己飞行,都是被这种信念鼓舞着,使他的生活有了奔头。几年前,他向上级打了一份报告,那份报告中阐明了他要再飞一次盲区的决心。那时他的心情很复杂,他希望自己能重新飞进盲区,但他又担心盲区消失。一同消失的当然还有隐在他心底的那份信念,他不知道,没有信念的生活将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在生活中,他学会了与盲区守望,仿佛他与盲区是一对伙伴,厮守着,又敌视着。当欧阳江河告诉他驶进盲区时,他的心颤了。
欧阳江河不可思议地爱上了白晔。
自从那次在塔台下发现了这个漂亮的女兵后,他就觉得这是一位个性也同样出众的女兵。正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使他很快地爱上了她。
在以后飞行的日子里,他在塔台下经常可以看见孤独的白晔若有所思地在望白云,在望蓝天,他觉得这个女兵挺有意思。
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总是避开他的视线,他站在她的对面审视着她。这时她的内心是喜悦的。在这之前,她早就暗暗地爱上了欧阳江河,包括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令她着迷和神往。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又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点“恨”他。
这时他便没话找话地说:想什么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她本来不想这样对待他,可话到嘴边了还是这么说出来了。
他不和她一般见识,大度地说:咱们聊一聊好么?
这次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一缕浅笑说:你如果现在仍然飞行,你会和我聊天么?
他觉得她这话说的很有内容,那时他心里装满了盲区,那是他的梦。现在他离那梦远了,这时,他才意识到,除了那个梦以外,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缤纷的世界。比如这位叫白晔的女兵。
他和白晔说话时,总是和她的思路针锋相对,让他无法接近她。就像天空中那片神秘的盲区。他在她面前并不急于表现什么。他和她拉开距离,他要到机场周围的哨位上走一走,因为这是他的任务,也是他的责任。
在哨位上,他会出其不意地举起胸前的望远镜向塔台瞭望。这时,他就看见了白晔。他把她拉到了眼前,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里。她在他的视线里美得惊心动魄,他以前似乎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更让他着迷的,还有她那孤独的个性,他喜欢她这份孤独,有时孤独也是一种美。她总是离群索居,于是她的一切显得那么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