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冬jú打好绑腿,风风火火地就从家里出来了。她手里没有武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放在院墙上的砍柴刀,便把砍柴刀掂在了手上。
她径直来到了锄jian队。
李彪带着王一刀、李双枪和杨过正在练习翻一堵墙。四个人在搭人梯,谁也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白冬jú。
白冬jú往墙根儿下一站,喊道:来,往俺的肩膀上踩。
四个人便从墙上跳下来,不解地望着白冬jú。
李彪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是让你去找曹书记和刘大队长了吗?俺们在训练,你别捣乱。
白冬jú挥一下手里的砍柴刀,认真地说:谁捣乱了?告诉你,俺现在是县大队的战士了,是帮你们打日本、锄汉jian的。不就是锄掉林振海吗,算俺一个。
李彪一脸不屑地看着她:曹书记能同意你参加县大队?
俺的事,俺自己做主,不用他们同意。白冬jú气哼哼地扬起了头。
李彪马上就知道深浅了,他拍了拍手,冲另外三个人招呼:现在咱们练习she击。
说完,不再理会白冬jú,站在树下兀自练习起she击来。
白冬jú看了一会儿,也走过去,站在四个人身旁,把砍柴刀当成枪,举起,放下;睁眼、闭眼地练起来。
旁边的几个人,谁也没有把白冬jú当回事。
第二天早晨,县大队出操,白冬jú站在了县大队的队列里。
带队出操的刘猛,一眼就看到了白冬jú,嘴里“咦”了一声,道:你咋又来了?
白冬jú抢白道:俺是县大队的人,为啥不来?
刘猛大队长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摆摆手:好,好。
说完,带着队出操了。
白冬jú站在队伍里,一招一式地学着县大队的样子,跑步,冲锋。
县大队打的是游击战,在白家庄休整了几日之后,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县大队接到任务就要开拔了,队伍出发那天是个早晨,外面飘着零星的雪花。
白冬jú早就知道了队伍要开拔的消息,她的家里就住着几个县大队的战士。
一大早,战士们就打好了背包。白冬jú把自己的铺盖也打成了一个包。她打背包的时候,娘过来了,颤颤地叫了声:闺女。
白冬jú看着娘说:娘,俺走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娘一把拉过白冬jú的手:俺知道,在队伍上小心点儿,枪子儿可不长眼睛啊。
娘,你放心吧。过些日子,队伍回来了,俺就来看你。
白冬jú一点也不婆婆妈妈,挥了挥手,就和娘告别了。
县大队的号声在村头chuī响了。
战士们纷纷与房东告别,跑步到村头集合。
队伍里,白冬jú和胡小月她们几个女兵站在了一起,众人都疑惑地去望白冬jú。
白冬jú谁也不看,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
刘猛大队长在清点人数时,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白冬jú。他“咦”了一声,觉得事情远没有像他们事前想得那么简单,便嘘着声音说:白冬jú同志,谁让你站在这里的?
白冬jú不看刘猛,两眼仍望着前方答道:是革命。
这句话噎得刘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用目光寻找着曹刚,一边寻,一边喊:老曹,老曹。
曹书记走过来,一看见白冬jú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只得说:小白同志,不是和你说好了吗?现在时机不成熟,等成熟了,我们敲锣打鼓地来接你。
白冬jú铁了心,梗着脖子说:俺要革命、抗日,报仇,你们谁也没权利拦着俺。
刘猛抬头,望了眼yīn沉的天空,说了句:曹书记,该出发了。
曹书记见一时无法说服白冬jú,便丢下她,冲刘猛道:出发——
刘猛大声地冲众人喊道:县大队全体出发。
一彪人马,迎着风雪,走进了苍茫之中。队伍的最后仍尾随着白冬jú。
·4·
石钟山 著
第五章 一定要参军
白冬jú在县大队的队伍里,心里是暖的,身子是热的。
李彪的身影就在队伍里,她现在随时可以看到他了,只要看到他,她就有一种想哭的欲望。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反正自从她见到李彪的第一面起,她就忘不下他了。
第一次见李彪是县大队成立不久的事。
那是一个秋天的中午,县大队列队迎着初秋的阳光,唱着抗日的歌,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白家庄。
县大队的前身是游击队,当时的队伍远没有现在这般兵qiáng马壮,他们零敲碎打地与敌人周旋,大部分时间里,游击队都是躲在山里,隔三差五地下山骚扰一下敌人,就又跑到山里去了。每一个村庄都发展了jiāo通员和堡垒户,负责为游击队通风报信。
后来由于革命的需要,县大队成立了,他们要大张旗鼓地发动群众,开辟根据地,在鬼子的眼皮底下争地盘,建立抗日武装。
县大队的人马就是在这个时候开进了白家庄。
白冬jú和许多好奇的人一样,走出家门,拥到村口,看着这支神奇的队伍。结果,就一眼看到了走在队前的李彪。当时的白冬j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的李彪就是那个曾经偷听父亲讲课、捣蛋的野孩子。而她也是女大十八变,早已不是以前的白冬jú了,她出落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
也就是那一眼,李彪长驱直入地走进了她的心里。她积极响应县大队的号召,参加村里妇救会的工作。只要是县大队的活动,就一定能见到她的身影,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见到李彪。他在她的心里,犹如一盏亮起的灯塔。
以后,李彪和县大队再来到白家庄,她就会去抢战士和李彪的背包,只要背包进了她的家,战士们自然也就会在她家里落脚。县大队是人民的子弟兵,走到哪里,就和哪里的群众打成一片。
记得李彪第一次走进白冬jú家时,她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李彪带着几个战士说说笑笑着就走回来了。她一看见李彪,心脏便快速地跳着,口gān舌燥地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憋了半天,她才说:水烧好了,烫烫脚吧。
李彪和战士并没有烫脚,而是gān起活来。屋里屋外的,只要是他们认为可以gān的活,他们就动起手来,有的挑水,有的扫院子。
李彪拿着扫把站在院子里,他打量着四周,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犹豫着说:这是白先生的家吧?
白冬jú点点头。
李彪笑着说:俺是林家庄的,小时候俺常跑到这儿听先生讲课,可没少捣乱。
说完,又认真地看了一眼白冬jú:你就是那个小jú吧?你经常拿着烧火棍,出来撵俺们。
白冬jú的记忆一下子也被激活了,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一桩桩有趣的事。
她顿时红了脸,随口说:当年那些坏小子里也有你呢。
李彪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白老先生呢?
白冬jú突然就低下了头,咬着嘴,眼圈红了:让小鬼子给打死了。
李彪意识到了什么,忙噤了声。过了半晌,他压低声音,像对自己,又像是对白冬jú说:这笔账一定要算。
慢慢地,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