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向白冬jú那边摸过去。
他帮白冬jú扔出了最后两颗手榴弹后,趁敌人愣神的工夫,拉着她跑进了夜色之中。
身后是敌人的喊声和枪声。
他们终于跑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这时,东方已现出一抹鱼肚白,周围的景物开始依稀可辨。
李彪和白冬jú站在土坎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半天,白冬jú才望着李彪说:咋样,这回你不小瞧俺了吧?
李彪困惑地看着她:你咋留下了?
白冬jú得意地一笑:俺不留下,你们锄jian队早就给鬼子抓去了。
李彪激动地拉着白冬jú的手,满脸真诚地说:真得谢谢你了。
白冬jú甩开他的手:俺不用你谢,这回俺可以参加锄jian队了吧?俺决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李彪忙说:这事俺说了不算。
白冬jú哼了一声,扭身独自往前走。
李彪站在那里,认真地看了眼白冬jú的背影,追了上去。
这一场遭遇战,县大队牺牲了十几个战士。刘猛和曹刚在听完李彪关于阻击战的汇报后,不但没有批评白冬jú,还当着县大队所有队员的面隆重地表扬了她。
刘猛的表扬是这样的:虽然白冬jú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但她是勇敢无畏的,县大队要为她嘉奖一次。
众人就一起鼓掌。白冬jú一副得意的神情,她用目光去寻找李彪时,发现他也在偷眼看着她。当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在一起时,又突然分开了。
县大队又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的议题是分析当下的形势。眼前的局面对县大队来说非常不利,以前是县大队算计鬼子,拖着鬼子兜圈子;现在的情形却是鬼子在给县大队设下圈套。分析来商量去的,结果就是汉jian林振海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林振海锄掉,否则,县大队无法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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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钟山 著
第十一章 林振海
林振海自打从山上下来,当了鬼子的保安团长后,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
千木大佐对他似乎很重视,有事没事地总要到他的保安团部来转一转。千木大佐每次来都是微笑的,有时身后跟着翻译,有时是一个人来。千木大佐在中国生活了几年,他已经能用蹩脚的汉语和人jiāo流了。
千木大佐似乎也看出了林振海的情绪不太对劲儿。每次来时都会说:林桑,你要高兴。然后,就站在保安团的院子里,用手指指天,又指指地,跺跺脚道:林桑,这天、这地,都是皇军的,你为皇军gān事,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林振海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整日苦着脸,在房间里、院子里踱来踱去。然后,他就抬头去看天,再看地。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他怀念在山里的日子,还有山下的jú。虽然在山上时不可能天天看到jú,可隔三差五下山时,他总要在jú家的院外,站一会儿,唤几声jú,他也会心满意足。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打马上山。
而此时的自己成了日本人手里的工具,这在日本人和他谈判时,他就料到了。为了爹亲娘亲,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无奈地下山了。
现在的他,只要愿意,每天都能见到爹娘。
爹娘就住在日本兵营的一座小院里,每次去时,爹从不给他好脸子看,背过身去。娘毕竟是女人,心里惦记着他,眼睛里却充满了绝望。
他跪在门前给两位老人请安,爹一声娘一声地叫了,才推开门,恭恭敬敬地站了,小声地说:爹、娘,您二老想吃点啥?俺差人去给你们买。
说完,把手里提着的两个点心匣子放在桌上。
爹一挥手,就把他带来的东西打在地上,气哼哼地说:俺们不吃你的东西。以后你不用来看俺们了,俺们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爹发脾气,娘在一旁就抹开了眼泪:你呀,真是不争气,土匪也当了,汉jian也做了,咋啥事都轮到你头上了。
他低着头,含泪站在那儿。从小到大,他没为自己辩白过一句,从来都是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自己被bī当了土匪,又无奈地做了汉jian,这就是他的命。
他垂首立在爹娘跟前,任由他们数落。他又何尝不怀恋做土匪前的日子呢?尽管生活是困苦的,但日子还是有奔头的。而此刻,他的心里很苦,难受得要死不成,要活不能,他只能煎熬着自己。
在他离开爹娘后,爹娘也曾有过如下的对话——
娘说:他爹,孩子也怪可怜的。孩子从小啥样你不知道?他要是不把人打死,能去当胡子?他不当胡子,日本人能抓咱?孩子下山还不是心疼咱们。
爹就说:理是这个理。俺看还是他不争气,他gān吗要去当胡子,他可以像李彪一样去参加游击队。他要去了游击队,日本人就是把俺杀了,俺也认了,值。可你看咱现在过的是啥日子,还不如蹲监狱。
娘听了,就又一次抹起了眼泪。
林振海下山后,曾向千木大佐提出过把爹娘接到保安团,被千木大佐挡了回去。
千木大佐嬉皮笑脸地说:林桑,你的放心,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日本兵营保证你的父母万无一失。
林振海当然知道千木大佐的用意,此时的爹娘就是日本人手里的人质,他不得不听从日本人的。
扫dàng和偷袭县大队是日本人的主意,但在布兵、设圈上,千木大佐都来征求他的意见。刚开始,他不愿意多说,跟在日本人的后面,行动也并不积极。后来,日本人接连吃了几次亏,千木大佐就在每一次行动前,都要找碴儿打掉一两个保安团的兄弟。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杀,只能乖乖就范。方圆几十里,没有他林振海不熟悉的,哪儿有路、哪儿有河的,都在他心里装着,他就是一本活地图。
甭管县大队临时驻扎在哪个村子,进或出,不用想,他就知道他们会走哪条道。在他的指点下,鬼子这里放一个中队,那里放一个小队,结果县大队就接连吃了亏。
说句心里话,他和县大队无冤无仇,也知道李彪就在队里,他不想招惹县大队,更不想为日本人出力,可不这么做,日本人就拿他爹娘说事,或是找碴儿杀他的兄弟。日本人杀中国人,一点道理都不讲,就像随便碾死一只蚂蚁。
日本人接二连三地占了几次便宜,千木大佐就很高兴,每一次胜利而归,都要搞一个隆重的仪式,为保安团接风,为林振海授勋。
林振海一回到保安团,就扯下胸前千木大佐颁发的勋章,狠狠地扔到地上。弟兄们也知道他的心思,说话、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他的左膀右臂朱打铁,此时已经是保安团的朱副官,最是了解林振海此时的苦闷。
朱打铁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瓶烧酒和几样小菜,他要陪林振海喝上几口。
林振海对酒一向是来者不拒。
酒一下肚,就什么都想开了,他又可以大声地说笑,当当地拍着胸脯,爱谁谁了。
这天,朱打铁又陪林振海喝了酒。两个人喝到高兴处,还划了拳。朱打铁见林振海高兴,就多说了两句:老大,别想不开,该高兴就高兴。人能活几年呀,哪里的huáng土不埋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