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奸_石钟山【完结】(48)

2019-03-10  作者|标签:石钟山

  刘团长的马蹄声打破了医院的宁静。

  他先是挨个去了每一间病房,嘘寒问暖地和伤员打了招呼后,就转到了胡小月的办公室。

  胡小月正在埋头写着什么,抬头时,就看见了刘猛。

  她红了脸,低声道:你来了?

  刘猛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小把野花,递给胡小月:你闻闻,香不香?

  胡小月把头凑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

  这时的刘猛就眼睛发亮地去看胡小月。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刘猛就要走了。

  胡小月很自然走出来,去送。

  刘猛牵着马,迈出几步后,就停下来等胡小月。

  这时有三三两两的伤员,一边散步,一边朝这边望。

  等胡小月走近些,刘猛就说:这仗打的,都没时间来看你。

  胡小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刘猛看一眼正在闲散走着的伤员,感叹道:有时候真想自己也伤一回,那样就可以看到你了。

  胡小月就惊呼一声:啊,可别。

  刘猛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小月,我天天都在想你。我已经等不及了,就想和你把事办了。

  胡小月的脸就更红了,喃喃着:这事还是解放全中国了再说吧。

  刘猛听了,一个纵身,跃上马,回过头来:小月,回去吧。我老刘就去打仗了,等解放全中国了,就来娶你。

  话没落地,人和马风一样地跑了。

  胡小月看着跑远的刘猛,目光被拉得很长,很长。

  心里装满爱情的刘猛,回到团部后仍不时地发呆,经常盯着一个地方“嘿嘿”地傻笑,弄得政委曹刚莫名其妙的:老刘,你中邪了,还是撞到金元宝了?

  刘猛这才醒过神来,拍拍腿,一脸认真地看着曹刚:老曹,你晓得爱情是个啥滋味?

  曹刚看了刘猛半晌,然后摇摇头:老刘,我活到现在都三十四了,还没人看上我。我不知道,你快说说是个啥?

  刘猛笑嘻嘻道:那滋味呀,就像有人挠你的脚心,越痒痒,就越想挠。你说怪不?

  曹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刘,那你就抓紧结婚呗。只要你打报告,我立马就批,别这么折腾自己了。

  刘猛却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老蒋还没有打完哪,哪儿有时间啊?

  曹刚就又不明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抽空把事办了,不打仗了,你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团聚了。

  刘猛和胡小月的爱情在一五三团早已是尽人皆知。只有李彪还被蒙在鼓里。他隔三差五地也总去看望胡小月和白冬jú。

  一次,李彪离开医院,胡小月送出来。

  两个人走在鲜花盛开的山坡上。静静地走了一会儿,胡小月突然说道:李彪,俺心里已经装下一个人了。

  李彪不解地扭头去看胡小月。

  胡小月顾自说下去:你对俺好,心里有俺,这俺都知道。可俺一直把你当成了哥哥。

  李彪一下子就愣在那里,目光呆怔地望着胡小月。

  半晌,李彪张开口:小月,你一家对俺有恩,你爹要不是为了救俺,也不会——

  这时的胡小月已经红了眼圈:那次碰上的是你。就是碰上别人,俺爹也会舍身相救,他恨日本人。

  小月,可俺觉得对不住你。

  胡小月一把抓住李彪的手,真诚地说:是你介绍俺参加了县大队,改变了俺一生,俺还没有感谢你哩。

  李彪忍不住问道:小月,告诉俺,你心里究竟喜欢上谁了?

  胡小月一脸娇羞道:刘猛团长。

  李彪的心“哐啷”一响。

  以前,他也感觉出了刘猛对胡小月的特殊感情,但他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两人都有过救命之恩,来往密切一些也很正常,想不到,胡小月竟真的喜欢上了刘猛。想到这儿,他gān脆地说道:那我就走了。

  他迈开大步向前走去,胡小月在他身后突然说道:李彪,你以后就做俺哥吧,俺没有别的亲人了。

  李彪猛地停下了脚。

  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胡小月又说:白冬jú一直喜欢你。你去看看她,她是真心的。

  李彪没有说话。

  他笑了笑,转回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冬jú心里有他,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可他对白冬jú的感觉却有些复杂,不像对小月,从她死死地抱着自己,不让自己走出地窖起,他就意识到,自己一生一世也不会和她分开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小月就像一粒种子,落到了他的心田。慢慢地,在那里生根、开花了。

  直到胡小月告诉他,她的心里已经装下别人时,他才感到了不舍与无奈。但他又不得不去面对现实,胡小月离他远去了,另一个人又远远近近地向他走来。

  李彪不再去医院时,白冬jú就主动地到部队来看他。

  白冬jú一见他,老远就大呼小叫着:李彪,俺来了。

  白冬jú一股风似的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左右看了,然后就说:李彪,你又瘦了。

  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当着他的面打开,露出几把炒huáng豆。

  白冬jú用手指捏起一小撮豆子,qiáng行塞到李彪的嘴里:huáng豆养人,你快吃点。

  李彪就用力地嚼着嘴里的豆子,“咯嘣咯嘣”地响。

  白冬jú这才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说:人家刘团长经常去医院看胡小月,你却连个面也不露。俺真希望你再受一次伤,住到医院里,让俺天天伺候你。

  说完,才意识到话说得不吉利,马上“呸呸”地吐了口唾沫道:就算俺啥也没说。

  两个人浅浅淡淡地扯了几句闲话,白冬jú忽然问道:最近有林振海的消息没有?

  李彪就告诉她:国民党新编二十五师一直缠着咱们团,狗皮膏药似的。咱们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白冬j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盯着李彪的眼睛说:那次你被林振海打伤,是不是故意使的苦肉计?

  李彪吃惊地看着她:你也不相信我?

  俺相信你,可好多人在私下里都说,是你念兄弟情,才把他放走的。

  李彪不说话了,他慢慢地蹲下身子,用手抱住了头。

  李彪,你别这样,俺相信你。林振海是咱们共同的仇人,早晚他得还咱们清白。

  别说了!李彪忽然怒道。

  白冬j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话不用白冬jú说,他也知道人们对他的议论一直从县大队说到了一五三团。林振海仿佛是一个影子,无时无刻地不在纠缠着他。团长和政委再分派任务时,也有意无意地让他的三营和林振海的三团分开。即使遇到林振海的三团。也都是让别的营去牵制。为此,他曾找过刘猛团长和曹刚政委。

  两个人在认真严肃地听了他的陈述后,半晌才说:不让你和林振海正面jiāo锋,是组织的考虑。战争是无情的,瞬间的决定就有可能造成重大损失。

  他明白了,由于他和林振海的特殊关系,使团长和政委在对待他的问题上也变得犹豫了。

  团长、政委——

  看着眼前一同战斗多年的老领导,他动情地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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