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形象是中国古代小说最常见的形象,随着时代的发展,女性形象也发生变化,商品经济的弄cháo儿登上了聊斋舞台。
三、近代女经营者的形象:huáng英和小二。
《huáng英》huáng英蕴含jújīng之意。傲霜挺立的jú花,向来是文人高洁秉性和高雅生活的象征。《huáng英》里陶家姐弟和马子才偶然相识,因为种jú话题谈得投机,马子才邀请陶家姐弟住到家里。马子才是自命清高的文人。他喜欢jú花,也佩服陶氏姊弟种植jú花的才能,但当陶三郎跟他商量卖jú为生时,立即嗤之以鼻,说“以东篱为市井,有rǔhuáng花矣。”陶生反驳马子才说:“自食其力不为贪,贩花为业不为俗。” 陶三郎和姐姐huáng英坚持把种花卖花当成事业做,大张旗鼓卖花,他们从靠马子才接济,到享用过于世家,从过去借住马子才的荒园,到自己盖起讲究的楼房。马子才丧妻以后迎娶了huáng英,马家所用的东西,都由huáng家供应,几个月后,马家的东西都是从陶家拿来。马子才耻以妻富,认为huáng英破坏了他的清风高名,特别不能忍受卖jú亵渎东篱,不乐意过仰仗妻财的华贵生活,他埋怨huáng英:“仆三十年清德,为卿所累。今视息人间,徒依裙带而食,真无一毫丈夫气矣。人皆祝富,我但祝穷耳!”马子才的话语,表达出两种传统观念,一是传统男性观。在封建社会中,女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没有社会生存能力,仰男人鼻息生活。huáng英不仅养活自己,还养活了丈夫,马子才非但不以她为荣,反而觉得伤害了男子汉大丈夫的自尊心;二是传统的重农轻商思想。在传统士子眼中,金钱是污人清白的“阿堵物”,躬耕南亩才是清高。huáng英回答马子才:“妾非贪鄙,但不少致丰盈,遂令千载下人,谓渊明贫贱骨,百世不能发迹,故聊为我家彭泽解嘲耳。”陶渊明之所以穷,并非没有能力,而是没把jīng力放到求取财富上,是不为也,非不能也。劳动致富,既能使自己过得好一点儿,又为陶渊明争口气,堂堂正正,何耻之有?huáng英句句在理地批评了马子才以贫为清高的酸腐论调。huáng英用古代文人用以比喻清高的jú花致富心安理得,宣言要改变马子才“祝穷”传统,结果马子才只好认输,认同了她的商业行为。
huáng英不是爱情故事女主角,而是一个新型的、女性经营者的新形象。小二跟huáng英非常相似。《小二》写“绝慧美”的女子赵小二,因为跟父母一起参加过白莲教,受人迫害,不得不去山东益都西部一个偏僻的地方立脚。到这种偏僻的地方,一般生活比较艰难,她却生活得很好。为什么?因为小二成为一个女经营者甚至可以叫女企业家:小二为人灵巧,经营才能超过男子。她开琉璃厂,生产的灯样子新颖,价格高却很容易卖。几年功夫,富甲一方。小二对工人管理很严格,她的工场几百工人,没一个吃闲饭的。小二还懂得劳逸结合,闲暇时,跟丈夫下棋,喝茶,看历史文学书。她对来往帐目和工人劳动,五天检查一次,自己拿着帐本,丈夫点名,gān活卖力的工人受到奖励,偷懒的工人罚跪。小二的工厂五天一检查,检查这天休息,夫妻饮酒取乐,让奴仆们唱俚曲。小二对工人的奖励总是超过他的功劳。小二是个富有活力的新型资产者,是管理高手,懂市场,知道把握顾客的猎奇心理,掌握市场。会赚钱,也会享受。工作之余,品茶、下棋,看书,休假日摆起酒席唱“俚曲”,就像现在唱通俗歌曲。她过的不是传统地主守财奴式生活,而带有新型享乐型资本家特点。《小二》反映了在商品经济发展中女性的能力与地位。展示了女性经济地位的提高和趋于平等的爱情生活。小二跟huáng英一样摒弃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传统女性模式,在她的琉璃厂中,小二豪迈地摆出了主管架势,丈夫只是一个工作上的帮手而已。女性在经济上的独立与地位的提高,使得小二成为真正的独立不依的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庸。
《聊斋志异》把中国古代妇女特有的处境、遭遇、气质写活了,一批jīng彩迷人女性形象的成功,是蒲松龄对小说史的重要贡献。《聊斋志异》风姿绰约的女性,不仅有独特个性,还成为某个思想符号,某个jīng神象征,某类情感代表,是聊斋最亮丽的风景。《红楼梦》用长篇小说的艺术形式创造了数十位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聊斋志异》用短篇形式创造了几十个成功女性形象,是中国古代小说人物画廊的空前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