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那些事儿_[日]辻原登【完结】(104)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辻原登

  "你……说的是什么!"

  哥舒翰想站起来,又气得倒下了。

  一队骑兵冲进来,绑住了哥舒翰。火拔归仁带着哥舒翰作为见面礼,投降了安禄山。

  就这样,关乎天下存亡的大决战之火刚刚点燃,随即又注定灭亡地变成了闷烟。

  真幸在哪里呢?

  他明白了树林的诡计,一看到唐军的惨败就独自决定,带着骑兵队的一千骑兵,在探子的带领下,悄然向陕州进发了。

  根据探子的报告,守卫陕州的敌军总司令是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恐怕崔乾祐已将陕州军队的大部分带到了潼关,这样一来,守卫陕州的安庆绪就只有亲兵队的二千父子军了。

  好,那就杀了安庆绪。真幸打定了主意,又征询了高良他们的意见。

  "同意!陕州本来就是汉人的城市。只要杀了安庆绪,那些汉人一旦知道了敌人总司令被杀,定会一起举事。那时,即便是攻陷了潼关的崔乾祐,恐怕也会慌忙折回陕州的。"

  "对,到时我们在陕州组织防卫军迎击崔乾祐,之后我们再向洛阳进发。"

  "我的战争终于要来了。"真幸雀跃起来。

  他们带有十辆辎重车。在喝点酒、吃了火腿和馅饼后,天一黑就动身了。在后方的函谷关,唐军的战车和尸体还在燃烧着,把夜空下的棱线都烧得红红的。

  部队行进时不能发出声音。为了不让马嘶鸣,给马套上了马嚼子,也没有人高声讲话,只听见辎重车吱吱的行进声和马蹄声,在火势被降到最小限度的深夜中低低回响。

  初升的太阳照着山谷间升起的雾气。

  "再走约七里就是陕州城了。"探子报告道。

  "就这一带才有雾吗?"真幸问道。

  探子回答说:"是的"。

  "好,大家都下马吧。正好雾把我们遮住了,我们一直休息到雾散开。"

  八点左右,雾散了。大家开始起身、烧火、饮茶、吃馅饼充饥。

  真幸举起手,打出了出发的手势。

  路途上的农家都遭到了掠夺,被烧毁了。农民们站在废墟上,茫然地看着这支行进的队伍。

  "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真幸小跑几步后与高良并肩走着,问道。

  高良只是摇摇头。

  陕州是个约五万人口的城市。真幸他们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城门,街上一棵树都没有,都被砍光了,也没有人影。到处都是马的尸体,皮被剥了,肉也被吃掉了。略微注意一下,还可以看到在残破的土砖墙上摆放着许多人头。空气里飘dàng着一股异臭。

  安庆绪的营帐已能看见了。

  真幸命令队伍停止前进,把队伍整理成了锥形阵。这是像斧子一样,用前面锐利的斧刃在敌阵中打开一个切口,再用后面扇形展开的、厚实的队伍攻击的阵型。

  大家拔出了剑,平时让他们听得津津有味的突击战斗,现在终于来了,大家也可以享受其乐趣了。而且,这次突击将为整个唐军杀开一条活路。真幸如此自信,与高良jiāo换一下眼神,相互点了点头。

  前方跑来一队持枪骑兵,布置起了宽大厚实的防卫阵,是父子军。负责指挥的男子的模样很熟悉。

  "喂,你就是当时的那个人!"真幸大声喊道。

  父子军的大将微笑着,高高举起红色的鞭子打招呼。

  三年前,真幸作为朝衡的密使出使范阳,在安禄山面前与五名武士jiāo过手,那时的最后一个对手就是现在这个人。

  第五部分 第142节:二十八、大决战(7)

  骑兵卫队做好了奔袭的准备,但仍勒住马。敌人还没有动。

  "突击!"

  两军激烈相撞,马与马、剑与枪、人与人撞在一起,发出了尖利的、沉闷的声音。

  真幸横掠过好几个敌人的长枪,并将其砍翻。但再怎样往前冲,敌人还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没有尽头。好厚重的防卫线!

  真幸往旁边一看,见高良正与两个敌人在jiāo手。高良的表情令人害怕。

  真幸砍倒前面的两个敌人,继续往前冲。

  "喂,真幸!"

  转过头,真幸看到高良趴在马脖子上,一个敌人正挥着戟向他刺去。

  "嘿,看你的后边。"

  真幸喊道,好像是提醒那个男子后面有剑刺来似的。那个男子目光往后扫了一眼,真幸抓住这一瞬间,冲了过去,从高良的后背上方迅速一剑刺过去,敌人被刺倒了。

  "喂,高良,没问题吧?"

  高良突然惊醒般地立起了身,棕褐色的马鬃上全是他的血。

  "嗯,当然没问题。你在哪儿,真幸?"

  真幸就在他跟前,但他却看不见。

  真幸瞥了一眼战场局势,骑兵队眼看就要被父子军淹没了,他感到有必要在什么地方重振混乱的攻守阵势。他像看马球比赛一样观看着战斗形势。

  "骑兵队,后退!"真幸发出了命令。

  骑兵队暂且退到了城门外。

  高良牺牲了,骑兵卫队损失了二百骑。

  真幸把高良的遗体横放在草地上,最好的朋友离去了。

  "大家看到了吧?我们损失了高良等二百名战友,但我们给予了敌人更大的打击,敌人损失了五百人。我们可以打垮敌人!"

  真幸把队伍分成三队,中间为五百人的进攻队伍,左右各为一百五十人的防守队。

  "前进,冲过去!"

  他们勇猛地冲了过去。他愤激的心情需要惊险,需要如雨般刺来的枪和剑。

  琦琦扇动着耳朵,使劲伸着脖子往前奔着,又一次与敌人猛烈相撞了。

  但是,这毕竟不是马球比赛,这是没有任何规则的相互杀戮。

  以前,大家热衷于马球时,赢了,高兴得一起流泪,输了,也一起流着伤心的泪。看着那样的自己和伙伴,真幸说过,赢也是场球,输也是场球。

  但是,有的事是不允许说成与不成这样的话的,那就是战争。其他的事情,不管那件事情是件多么认真的事情,都可以离开一定的距离,客观地进行观察,而且可以清醒地回到自我而自言自语地说成败也不过就是……并微笑待之。只有战争不一样,既不容许保持距离,也不允许微笑。

  真幸一边同结队冲过来的父子军搏斗着,脑子里还一边闪过那些想法。

  他拼命寻找着父子军大将的身影,只要大将倒下去,便可挫败敌人的士气。

  "队长!"

  右后方传来了喊声,几乎在这同时,枪尖从他的侧腹擦了过去。回头一看,一个敌人的身体摇晃着歪了,很快就一个筋斗翻落了下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吴qiáng救了真幸。

  真幸挥动一下剑柄,向吴qiáng作了个感谢的手势,吴qiáng也挥挥剑,笑了笑,又向前面的敌人冲去了。响起了一阵刮风似的声音,随即一阵剑雨向吴qiáng袭来。缰绳断了,马立了起来,在空中挣扎了三四次,把骑手抖落在了地上。

  真幸跑了过去。吴qiáng落地的时候,被敌人的马蹄踢中,头已裂开了。

  真幸眼里猛地涌出了眼泪,高良死时他都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在这个曾经是卑劣的间谍的男子汉最后以骑兵队骑士战死时却止不住了。现在充满胸膛的不再是愤激,而是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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