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让我的大夫给她看过病,但……"
"我是她的热情歌迷。真可怜!就因为那晚我把她叫到我那里,才把他扯到绑架事件当中。病刚好,就遭到那样的关押,能受得了吗?总想帮她一下。"
老总管进来问王子是否在此用餐。
"王子,怎样?本来是想请你在寒舍用餐的,gān脆我们今晚也别管暮鼓了,钻到沙漠商人会馆去,好好潇洒一番!"
"好啊!好长时间没有去那里了,那里还可以看到飞飞的舞蹈。"
"高良和你一起来的吗?"
"是,在院子里。"
恰好这时,真幸也从骑兵队训练场训练回来了。
"哟,正好,这下齐了。对了,把包佶也叫上吧。"
朝衡兴致勃勃的声音回响在院子里。
朝衡特意命令备好四匹马的大马车。这辆车漆得鲜红,还饰有螺钿。这是以前玄宗赐给他的。因为太华丽,朝衡不喜欢,一次也没有驶出过宅子。今天听到他这样吩咐时,老总管都感到吃惊。30年来,这位总管曾同已回到日本的羽栗一起侍奉朝衡,此时他立即觉察到主人肯定有什么用意。
马车沐浴在阳光下,奔驰起来,便像架起的彩虹一样,光彩夺目。新罗王子乘的也是一辆金huáng色的四马大车。看着这两辆马车在天门横街上向西驰去,就连那些"老长安"都傻了眼。
"真想带上女孩坐在那样的马车里,搂着她,在京城大街上兜风啊。"
马车停在沙漠商人会馆的正门。金发碧眼的波斯少年跑出来迎接。主人huáng凯将他们一行人带到楼上的包厢。huáng凯虽然是汉人,但他喜欢波斯,并和西域女子成了家,经营起了这家西域舞厅。他还是《无声报》社社长,是朝衡派的人。在新罗王子遭绑架时,他从珠宝商阿米那里得知白倩倩被囚禁的地方后,便立即报告给了储光羲。
"在你们对面的包厢里,坐着宰相助手一帮人……"
huáng凯在朝衡耳边低语道。宰相助手和袁木一样,都是杨国忠的心腹。朝衡眼里放出意味深长的光来。
"是吗?那可太好了。"
huáng凯一脸诧异。这个人从来都是微服出行,但今天都坐着鲜艳的马车来。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啊?
朝衡他们一坐下,就看见宰相助手等一群人隔着方形池座坐在正对面。对方先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朝衡则落落大方地回了礼。
剧场呈半研钵形,下面是椭圆形的木架舞台。池座地面呈坡形,从舞台开始缓缓上升。池座左右上方各有两间包厢。
从天窗照进来明晃晃的阳光。这里与洛阳的杨华楼一样,由镜子、有色玻璃和圆筒组成的装置,可制造出各种各样的照明效果。
池座里挤满了观众,四五百之多,全是来看飞飞跳舞的。不一会,朝衡面前的桌子上摆上了酒、火腿、gān枣、腊腌橄榄。
箜篌的前奏曲开始了。从天窗照进来的光突然被收缩成了若gān细光束,就像细长的塔身一样。光束四处旋转一阵后,最后定在舞台里侧。
第二部分 第40节:八、徒劳的小夜曲(5)
随着节奏轻快的小鼓和笛声响起,飞飞飘然而至。真幸向前伸了伸身体。
飞飞在舞台中央站定,眉毛上扬,目光投向远方。几乎让人觉察不到地微微一跃,脚尖立地,双手优雅地舒展开来。
倩倩的歌声升到了天上,而飞飞的身体却完全像是从天上飘舞下来的。
真幸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楚楚动人、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完全没有了,眼前只是女演员白飞飞。她一举手一投足,一眨眼,牵动了成百上千的心,也俘虏了几百几千的人。
心怀喜悦的姑娘,踮起脚尖,向恋人身旁奔去……合着甜美的篳篥乐曲,飞飞翩翩起舞。简直难以相信她能跳那么高。双腿在空中相击,身体快速旋转。她又一次跳起来,轻盈地,飘飘然地,宛如草丛中的小鸟随风飘起一般。她身体好几次着地,但观众似乎察觉不到,只看见飞飞的身体仿佛迎着呼呼的风声,一个劲地向上飞翔。最后,她优雅地低头致谢。掌声雷鸣,真幸看呆了。
飞飞来到楼上单间。真幸双眼晕眩,不敢正面看她。
"真幸,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真幸还是第一次看这样的舞蹈。傻了吧?"朝衡调侃道。
"哦,真的吗?"
"我第一次看西域舞的时候也傻了。人居然能用脚尖跳舞,还垂直地向上跳跃。跳上去后身体还要旋转,简直出乎想象。王子,在新罗呢?"
"新罗的舞蹈赶不上西域舞,但跳跃和旋转还是有的。"
"日本怎么样?"
包佶问道。
"日本可没有。在日本,与其说是跳,不如说是舞。脚的移动完全不离开地面。真幸,你觉得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吗?"
真幸耸耸肩。
"我觉得,这种区别在于在水田里种水稻的民族和游牧民族的生活不同。"
"不过,大人的舞可跳得好啊!"包佶说。
"年轻时,曾和李白和王维比试过,和皇帝也跳过,还和安禄山一起跳过通宵。那是很久以前,在升平坊一个破旧的剧场里。他是真的跳得好。"
"那就跟我跳吧。"
"哦,好呀。"谁都认为这只是一句玩笑。
当大家还未领会过来时,朝衡已到了舞台上。在飞飞的引导下,他马上就回想起年轻时学的舞步,开始跳起来,身体也随之变得轻快了许多。他悄悄拉住飞飞的右手,成为她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旋转舞的轴心,并麻利地接住了飞飞下落的身体。
在飞飞的催促下,朝衡独自站到舞台中央,合着飞飞的手鼓声的节奏跳起舞来,他时而高高跳起,两脚在空中相互击打,时而一边旋转身体,一边在舞台上跳来跳去。
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朝衡一边想着明天全身会酸痛不已,一边大方地朝宰相助手那伙人的包厢望去。宰相助手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也太自不量力了吧?秘书监也老糊涂了。"
朝衡似乎听到宰相助手这样的嘀咕声。但他越发大胆起来。他全身放开,以夸张的动作跳起来。
池座里的观众中不知是谁在说,舞台上跳舞的这个男人好像是秘书监、卫尉卿。这话一传开,观众叫得更起劲了。
突然,朝衡的双腿扭到一起,一下子摔了个屁股蹲儿。他手脚朝天,乱舞一气,台下一阵轰然大笑。真幸吓了一跳,往台上奔去。
"真不想变老啊!"
朝衡抓住真幸的手,大声说道。然后又悄悄说:"喂,这下该你上场了。要飞飞教你。既然到了大唐,必须学会跳舞才能回去。"
飞飞拉住真幸的手。
"来,背伸直。对,对。先从脚的动作开始。不行,脚后跟不能着地,要脚尖着地。先把脚尖立起来再说。对!轻轻跳起来。向右,向左,向前,向后。不对,不对嘛。"
观众里响起下流的嘲笑声。真幸气冲脑门,腿脚愈发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