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再和杨家的人,尤其是和贵妃的三个姐姐——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搞好关系。一句好听的话,他们都会大为高兴的。要让他们觉得你是杨家阵营的人。"
"我可是很讨厌这样做。"说到这,停了下来。
"是啊,就两个人一起gān蠢事吧。"说着,微微一笑。
"马上就到元宵节了,那我就先出席元宵节晚会吧。"
"我也去。对了,到时我带一个年轻人去,介绍给你,是随遣唐使一起来的年轻人。"
"我对日本人不太感兴趣。"
茉莉反应冷淡。
"不,你肯定会喜欢他的,他是一名剑手。"
"啊,是剑手?一提到日本人,他们给我的印象要么就是板着脸的官员,要么就是和尚。"
"你可别忘了,我就是一个日本人啊!"
"我没有把你看成日本人,当然也没有把你看成汉族人。"
"那我是什么人?"
"是啊……非常重要的友人。"
夫人微微低下头,带着犹豫的口气继续说。
"是的,是非常重要的友人。你要明白,爱情有时会因为被问到某句真话而消失。友情则相反,每当听到真话,友情都会变得更加牢固。不过,稍微有一点谎言就会消失。"
传来鹦鹉梳理翅膀的轻微声音。
"茉莉,谢谢你,我现在似乎感到有了真正的勇气。今晚来见你还是对的。"
"能见到你,我也觉得很好。凡是能成为回忆起你的东西,我都好好地保存着。"
"你指的是证明友谊的那些东西吗?"
朝衡轻轻抓住夫人的手。
"还有一个请求。"
"不管多少都行。"
汝阳王夫人露出微笑,手指在朝衡手中轻轻地、温柔地动了动。
"想要你用这双手弹奏七弦琴给我听。不知怎么的,我非常想听。"
当年玄宗迁幸,定都洛阳时,岐王请一个名叫季chūn的天下第一名匠制造了这把七弦琴,送给女儿。琴身为桐木,两端为紫檀木,涂漆上色。琴身贴有金属片,金属片上刻有花纹。涂漆上色之后,再将金属片上的花纹磨出。这一技法称为平纹技法。琴身正面描的是一幅树下仙人图,反面是两头麒麟,长约四尺。据说这是季chūn晚年的杰作。
"我可是已有好长时间没弹了。"
七弦琴也是从西域传来的乐器之一。夫人取出七弦琴弹起来,西域的乐曲声里浮现出沙漠绿洲的风景,淡绿色的葡萄串串下垂着。
第二部分 第44节:八、徒劳的小夜曲(9)
真幸身边躺着昨晚与他亲近过的女人。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小鸟的鸣叫声、小贩的叫卖声、马的嘶鸣声,以及在碎石路上慢慢行走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墙外还传来了讲汉语的亲热话。
"啊,这里就是长安啊!"真幸出神地自言自语道。身在异国他乡的不可思议的漂泊之感和对昨晚的留恋感jiāo织在了一起。之后,两人又调情到了中午。这个女子牙齿整齐好看,肌肤光滑。
高良走了出来。
王子和高良坐着huáng色马车回去了。真幸骑上朝衡留给他的鹿毛色马。昨晚朝衡大人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真幸虽然担心朝衡,但盘踞在他心里的还是这里的jì院及其规模,简直令人惊叹。人们为了寻欢作乐,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啊!平城京还没有jì院。羽栗兄弟俩给自己讲了那么多长安的情况,可偏偏没有讲jì院。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地方给忘了。
昨晚先弹了一会儿琵琶,唱了歌,又用筷子喂自己吃了东西,然后脱了衣服,用热水和麦糠给自己洗澡、梳理胡须。在chuáng上,她那一套又一套的技巧是那样的妙不可言。全都记住了。
可眼下的寂寞又如何打发呢?真幸心里猛然裂开了一个大缺口。
这时,他想起了刚刚走出天水楼时,店主对新罗王子说的话:"是的,各位的费用秘书监大人早就付了。"
亲热原来是用钱买来的呀!真是奇特的创意。
真幸猛地勒住了马。他不想直接回到朝衡府,而且心里裂开的那个缺口还在一个劲儿地变大。
这个缺口必须用其他的亲热来……对了,只能用飞飞的亲热来填补。去飞飞那里吧!他拿定了主意。正好借口去看望倩倩。
昨天去沙漠商人会馆,确实是先沿着靠皇城的这条路往南走,然后顺着天门横街向西奔了五六里。为了去天门横街,真幸先缓步往南走。但走了又走,就是找不到那条大街。
当他意识到自己迷了路时,已经到了一道熟悉的坊门旁,金鱼曲所在的光福坊。真幸顺势走进坊门。
那次被紫禁队叫出来,差点被杀了。幸亏刘小秋救了自己。那事已过去了十多天。
相见飞飞的念头,不知何时被小秋的香味打消了。
真幸一边走在通往金鱼曲的路上,心里一边抱着朦胧的期待:会不会碰到她呢?此时,这位小秋正执行袁木下达的刺杀安禄山的命令,奔驰在通往范阳的遥远旅途上。
金鱼曲仍是一片枯草,四周的小巷里挤满了露天的摊位和小店,人群熙熙攘攘。真幸走到道观的树篱墙下。那次小秋就是从这里打出的飞镖。
真幸下了马,一股香味从油炸摊那边飘过来。他肚子早就饿了。在摊前买了馅饼,右手牵着缰绳,左手拿着饼,边吃边逛。一不小心与迎面过来的女人撞个了满怀,馅饼也掉了。
"对不起……买一本今年的日历吧。"
"是我不小心撞了你。我买一本吧,多少钱?"
"一文钱。"说完,抬头看了看真幸,眼睛却是闭着的。
"卖日历,日历!今年的日历,没有日历不方便呀。"
盲女人边喊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真幸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了五六步后,突然意识到盲女人很像某个人,于是停下了脚步。她的脸上有羽栗翔的影子。回头再看时,女人已淹没在人群和一排屋檐中。真幸牵马调转方向,费了些功夫。这时,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时又与一个男人撞到了一起。
"啊,对不起。你在找东西吗?请过来让我看看。"
说完便抓起真幸的左手看起来。
"你丢了什么东西,我看不出来,但看得出你的手相里有女人之祸。你是哪个国家的?还是早些回去好。"
"在洛阳和长安,算命先生都没有说过好话。我是骑兵队的,前途好得很。"
"哦,你在洛阳也经人算过吗?那个算命的人长着白胡子,老眼昏花,没有看到你的眼睛如浮云一般吗?"
"他没有说我有女人之祸。"
"实话告诉你吧,他是我师父。他的那套算法现在不流行了。"
"那你算一下,刚才那个卖日历的女人去了哪里。"
"哎,卖日历是违法的。日历是国家专卖,被抓住的话要挨三十杖的。给钱吧。"
真幸推开对方的手,跨上马。想看飞飞的心情早已没有了。他没有再继续逛街,回到了朝衡府。他把马拴到马厩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向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