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倩倩姐姐死的时候。当时姐姐躺在这张chuáng上,李chūn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朝衡大人坐着大红的马车前来悼念。"
"是的。我头靠在李chūn的胸前,想把脸埋进去,这一来,触到了胸部隆起的地方。那地方裹得很好,外面看不出来。可还是藏不住。我大吃一惊,故意把脸往怀里使劲挤,还用手指在rǔ头附近使劲戳了一下,感到李chūn浑身哆嗦了一下,脸也一下红了。我现在后悔做了件我不该做的事。"
"然后呢?"
就好像李chūn身体的颤抖传过来了似的,真幸的声音也微微发抖。
"就这些。之后,你忘了,你取笑李chūn不长胡子,李chūn差点哭出来。"
"被你狠狠地凶了一顿。可是怪了,科举考试女人是不能参加的呀。"
"所以,她不是打扮成一个男的吗?"
"可是,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她父亲李岚应该是知道的。说不定,连朝衡大人也……"
但是,真幸还是不相信。飞飞的话像蚊子一样在耳中嗡嗡直响:喜欢你的不仅是我,还有一个人。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真幸咂着嘴说道。
"李chūn看真幸的眼神,那分明就是一双恋爱中的女人的眼神。但她自己不知道,真幸,连你也不知道。你肯定也喜欢李chūn。明白了吗?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快点回到李chūn那里去吧。"
真幸绷着脸,默不作声。
"明白了?你在听吗,真幸?"
"吵死人!"
刚才的亲密和快活全都无影无踪了。真幸连续好几次用头把隔着房间的帐幔顶得凹下去。飞飞起初还以为他是在闹着玩,但见他一个劲儿地顶,也恼了起来。
"别顶了!你可以直接去问李chūn。问她,李chūn,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飞飞拉着真幸的手。
"再过半小时,就敲晓鼓了,你回去吧。"
白绳系在chuáng脚上。真幸检查了一下是否结实,重新紧了紧。
"没告诉其他任何人吧?"
"当然。"
"可以吗,飞飞?李chūn的事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绝对秘密,就像我们俩之间的事一样。"
飞飞抱住了真幸的脖子。
"真高兴,我们有两个秘密。"
真幸拿起绳子,一头甩到了窗外。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飞飞手里拿着蜡烛。真幸顺着墙,两三下就顺顺当当地下到了地面。
真幸麻木地跨到琦琦背上,带着一丝悲伤,呆呆地在街上奔驰着。
路上微微有点泥泞。清真寺的塔上、佛教寺院讲经堂的屋顶上、道路两侧的榆树上都积了一层淡淡的白雪。破晓的阳光照在雪上,熠熠发光,十分炫目。整个长安城的模样为之一变。真幸的心境也完全变了。
李chūn是……我不相信!飞飞的话虽然像是真的,但可能还是搞错了吧?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相信那种话!
策马回到了府里。把琦琦系在马厩里,走过曲廊,进了院子。真幸看见李chūn站在院子里,身着华丽的锦绣衣裳,脸上还化了妆。
第三部分 第66节:十一、骑兵队士兵(5)
真幸吓了一跳,果真是那样!上一次,在天水楼和jì女睡觉后回来的那天早上,也是同样的心情。那天见到刚到长安的李chūn,就像突然碰到妹妹一样尴尬。原来是这次的预演啊。
"嘿,真幸,到哪里溜达去了?昨晚是你的入队祝贺会,你自己却中途溜了,真不像话。你也学学大人,逛南曲要适可而止啊。我现在要去汝阳王夫人府上,作应试推荐拜访。"
李chūn大声说着,声音自然,富有生气。
在参加科举考试时,需要推荐人。推荐人越是有权力的高官,作用就越大。如果是皇族的人的话,就更管用了。
参加考试的人把自己写的诗或创作的乐曲敬献给推荐人,这是一贯的做法。如果作品能让推荐人感动的话,推荐人会努力发挥自己的作用,确保考试人通过考试。
过去王维二十岁参加考试时,也曾请求茉莉的父亲岐王助一臂之力。岐王先让王维准备好十首典雅的诗歌和新作的琵琶曲,再让他穿上金线织花的锦缎衣服,把他带到了当时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公主的府上。公主为王维那优雅的言谈举止和哀婉的乐曲所感动。王维最终荣登榜首。
和王维的做法一样,人们去拜访推荐人时,总要穿得漂亮得体。这种时候,男子化个淡妆也情有可原。总之必须优雅。
"你这化妆是怎么回事?"
李chūn给他讲了缘由,真幸倒也基本能理解,但仔细一打量,李chūn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的模样。
两人好一阵没有说话。李chūn等着备好马车。她一边眯着双眼四处望着庭院里的积雪,一边说:"好久没见过雪了。日本下雪吗?"
"下得更大,要积到膝盖。"真幸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回答道。
"真幸,进士考完了后,教我日语啊。"
"哦,好呀。"
"南曲的女人,怎么样?"
李chūn以为真幸昨晚去了南曲的jì院。
"嗯,就那样。"
两人就像男友,或者说就像快要长大的青少年那样聊着。
仆人来告知马车备好了。李chūn进屋去向朝衡道别,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装在绸缎袋里的七弦琴,走出大门,上了马车。
张鸠来了。
"李chūn终于要上场了。"目送着远去的黑色的两匹马车,张鸠说道。
"希望今年一次就考过。落榜可不好受,也没个像样的事。"
真幸带着讽刺的目光,回头看着平时自称为科举落榜者的张鸠。
"不,不是说我的事。你还记得吧,前不久的元宵唱歌比赛上,东市大获全胜。就是那个戴黑头巾的少年,他的尸体浮在曲江池上。"
张鸠听人说,少年是常州知事周某的儿子,才气好,声誉高。那天在舞台上,他化了妆,看上去像个少年,实际上已经二十岁了。去年为参加科举考试,预备了一大笔钱,做好了准备,来到了长安。可不幸的是,名落孙山。
之后,此人便沉溺在平康坊鸣珂曲的jì院里,最终的下场当然可想而知。他喜欢的jì女虽然是个美丽多情的女子,但整天吃喝玩乐,年轻人落得身无分文。鸨母拆散了他们。年轻人几个月不吃不喝,在长安城到处寻找那个女子,结果在愤怒、绝望和憔悴中倒下。此后被东市的一家好心的殡葬收留。商人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具有唱歌的天赋,便让他学唱丧歌,没想到进步很快,崭露头角。商人一直保密,计划在元宵夜的唱歌比赛上给对手来个措手不及。年轻人果然不负众望。
没料到在那天晚上的观众中,有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恰好来参加元宵节的晚宴。父亲一眼认出是去向不明的儿子,跳到舞台上,不仅骂他恬不知耻,rǔ没家门,还使劲打他,把他拉下舞台。父亲把儿子拖到曲江池,为了泄气,愤怒地用鞭子抽打他,打得他断了气,最终把他扔进了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