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隔三四道山谷。"
jīngjīng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心神不定、动来动去的真幸。
"刘小秋从袁木那里接到了杀死你的命令。"
"什么!小秋已经回到长安这里来了?"
真幸不禁喊了出来……小秋为了取我的性命,已经回到了长安,单是想到这点,真幸就感到一股火往上蹿,脸都发烧。
"前年,小秋在范阳暗杀安禄山失败了,之后回到了太白山。我们得到了情报,说她突然下山来长安了,我们感到会有什么事,你没有注意到吗?四五天前开始,袁木对你的监视网突然缩小了……"
"这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我们可是一下就明白了。她就是为了杀掉骑兵队的将领,也就是为了杀掉你才被叫来的。在袁木对你的监视网里,我们安插了四五个人,放了烟幕。"
"你这一说,倒想起来了,总感到有奇怪的人在我周围转悠,原来是你的人。"
"真逍遥啊。你不知道小秋的厉害吗?"
知道啊,真幸嘟哝道。
"小秋昨晚晚些时候到了长安,躲进了袁木的秘密藏身点,就是这个宅子正后面像废房子似的那个宅子。"
"啊!就是有大杨树的那个院子的后面,真没想到啊。"
"可是,那个小秋却拒绝执行袁木的暗杀命令。"
"什么?jīngjīng儿,你到底为了什么来的这里?把你想说的快点说出来吧。"
"我也着急啊。简略地说吧。……今天早上,潜伏在紫禁队里的我们的人跑到我店里来了。昨天晚上,袁木突然出现在位于布政坊的紫禁队的宿舍里,对众人说,嘿,这个女人还活着,你们好久没抱过女人了,她是个叛徒,杀掉也没关系,说完,就像投给野shòu食物一样地把失去知觉的女人扔了进来。那女子受过严刑拷打,两脚踝都骨折了,是一个漂亮的女子。饥饿的野蛮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
真幸浑身发抖,两拳握得紧紧的,几乎都站立不住了。
潜伏在紫禁队的jīngjīng儿的人站在远处,不忍目睹其惨状。不一会,一个人喊道:这不是女刺客刘小秋吗?
"那,她怎么样了?"
"我们把小秋救了出来,她已奄奄一息。"
"还活着吧?"
"还没有死。"
jīngjīng儿好像要避开什么似的转脸说道,接着盯住了真幸。
"小秋想见你,真令人难以置信,在这样的时候,为什么想见你这个日本人……"
真幸这时已经冲到了过道,一边大声命令着准备马车,一边向大门跑去。
"在我放生池那边的店里。"
真幸没有骑琦琦,而是登上了两人座的二轮带篷马车。
马车穿过挤满新年出游人群的天门横街。在商店里,摆满了元宵灯会用的竿灯和灯笼的装饰品,真幸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地抓着缰绳,挥舞着鞭子,专心留意着不撞到人,让马车奔驰着。
"我进入山谷修炼的第四、第五个年头,也就是十五岁左右的时候,一个男人把一个女孩卖到方士那里,据说这个女孩是在逃离火灾的路上与母亲走散,正在哭的时候被拐来的……"
"火灾……"
真幸迷迷糊糊地鹦鹉学舌地低声说着,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是的,金鱼曲被烧光了,死了很多人。
"金鱼曲!"
真幸松开缰绳,在驾车座上站了起来。
"危险!你这是要gān什么?"
说着,jīngjīng儿迅速伸出手抓住了缰绳,这才没有出事。
"那么,那个女孩呢?"
"是个可爱、聪明伶俐的女孩,当时光是哭。人贩子好像很早就注意到了她,对她的情况很了解。据说她父亲是日本人,已经死了,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不是死了,而是回日本了。"
jīngjīng儿疑惑地回头看了看真幸。
"可是,方士并未买那个女孩。我事后打听过,说是方士查过她的身体,发现她的侧腹部位有一块鸟形的青痣。想培养女道术师的人很多,但人们认为鸟形青痣是凶兆,都说是迟早要给人世间带来祸害的预兆。"
"你是说那个女孩就是现在的刘小秋了?"真幸抑制不住发狂一般的激动,叫道。
"不,还不确定,因为只知道这些情况,后来好像被卖到了其他山谷。如果那个抽抽搭搭哭泣的小女孩就是刘小秋的话,即便是我们的敌人,也太可怜了。可是那样一个高手,一个冷酷的杀手,为什么又突然地……而且是想见你!"
真幸怒发冲冠,一脸的怨恨,瞪着jīngjīng儿,几乎就要伸手揪住他。
"刘小秋肯定就是从金鱼曲拐走的那个女孩。"
因为,我知道她左侧腹部有一块野jī形状的青痣。
jīngjīng儿的店在东市的北角,面对着脏兮兮的、混浊的放生池,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小而整齐的铺面。一大排暗淡的铜镜,发着令人不愉快的光。店的里头很深,小秋躺在最里面的一间屋里。jīngjīng儿的助手田礼和潜伏在紫禁卫队里的男子一直在角落里抱臂等着,老医生正在观察小秋的眼睛。jīngjīng儿轻轻推了推真幸的肩膀。
"先告诉她你的名字。"
小秋躺在长椅子上,整个身体用毛毯裹着。没有血色的脸扭曲着,头也左右微微地晃动着。"快啊!"jīngjīng儿又一次催促道。
真幸跪在了小秋面前。
"小秋,是我,我是真幸啊!"
眼皮一个劲地抖动着,美丽的嘴唇就像想要开口说什么似的,收拢得小小的、圆圆的。
"真可怜。"
真幸抓住了小秋的手。
"内脏破了,大腿间也出了好多血。"
老医生低声说道,语调简直就像在死尸前解说死因一般。
"先生,请救救他!"
真幸用缠住不放的眼神看着老医生。
"小秋!听得见吗?是我,我是真幸!听我说,求你了,请听我说。小秋,我是为了找你才从遥远的日本来到这里的,你的父亲叫羽栗,是日本人,作为朝衡大人的随从来到了大唐,与你母亲相识后结了婚。你母亲叫阿jú,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叫阿翼,一个叫阿翔,就在长安。你记得吗?就在你救我的金鱼曲,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唉,真是可怜。"
小秋的手指在真幸手中动了动,告诉真幸她在听。
"我从阿翼和阿翔那里,也就是从你的兄长那里,接受了转给你母亲的信,我已经全会背了。……母亲,这次未能成行,但我们一定会去大唐国的,母亲,我们一定去。这封信委托藤原真幸转jiāo,他就像我们的弟弟一样,所以,母亲,你就把他看作儿子……"
小秋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真幸说不下去了。
"真对不起。阿翼和阿翔都不知道你的事情。你父亲必须回国去,可天子却不允许你母亲出国,那时她腹中已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