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出自罗征之口,令我恐慌。我望他严肃的脸说:"这就怪啦!你是检察官,我还想问你呢!"他又沉默,拿起紫砂茶壶耐心地把所有的杯斟满。
昨天,报纸登出向东被杀案告破的消息。凶手是几个常在高档酒店抢劫的吸毒小青年,警察第二天就抓住,证据确凿,凶手供认不讳。我也觉得错怪了盘新华,罗征这个问题,自然让我不寒而栗。
"哪有钱呀!"艳艳在一旁和周玉说话,"他那里,每月jiāo物业公司得三百多,还有什么电话、手机、上网要过千,没算伙食呢!这部车哪养得起,他是见便宜买来倒卖的。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整天只出不进,他一点不着急,又不愿意找事做,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艳艳成管家婆了,我听得更心烦意乱。
晚上睡时,艳艳说:"我们去登记吧!"我想不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这事,故意说:"你不嫌我又穷又没工作?"她今天的唠叨,我仍耿耿于怀。她认真道:"有什么办法?最多我养你。只要你乖乖听话。"看样子,她真是个不重钱财的女人,盘新华的话没错。我兴奋地跨到她身上说:"好极啦!我会像李莲英侍候老佛爷一样侍候你。"她骂道:"去!死太监我才不要呢,我要......"她揪住了我的命根子。
第四章 汉jian朋友(1)
五头的"早一轩"米粉店门上,贴有一张红纸,歪歪斜斜写着"旺铺转让",这家伙看来真的要溜了。
米粉店的生意依旧不错,档口实在太小,等买粉牌的人拥满小巷。五头满头大汗忙于收钱给牌,连阿曼也帮着打下手。我是来吃早餐的,不想凑热闹,跑到公园和徐老头下了两盘棋,饿得顶不住才转回,谁知"早一轩"门外的人比先前更多。不过,不是来吃早餐的了,是来看热闹的。
一个男顾客和阿曼吵架,有趣的是,五头居然袖手旁观。
"老子盯你两天了。你他妈以为穿上衣服认不出你呀?你叫阿曼,以前在KK坐台。有次说好包夜的,收了老子一千,半晚偷跑了,臭婊子,你敢不认账?快还钱!"
原来如此,找从良"小姐"做老婆,确实害怕见到以前的"客人"。阿曼哭了,想躲进里屋去,被男顾客抓住不放:"想跑,老子一千块这么容易拿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喂!哥们,有事吗?"五头底气不足地出面了。男顾客看也不看他:"没你的事,她有事。喂!你他妈还不还钱?想赖,老子打死你这臭婊子!"扬手要打阿曼,被五头揪住,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
"110吗,报警!"我在人群中对手机大声喊,"早一轩米粉店。不是打架,有个嫖客在抓小姐,对!对!嫖娼的。"我收起手机又叹息,"唉!110真怪,打架他们不急,听见有嫖客,马上说两分钟到。"
滋事的男顾客怒目瞪我,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拨开围观的人跑了。
"去!装三两米粉来,老子饿坏了。"
没热闹可瞧,围观的人转眼走得gān净。我进了米粉店,坐到一张刚清理过的桌子旁。五头仍一脸痴呆,迟钝地给我递支烟说:"文哥,等下警察来了,你、你别提这个好吗?我怕阿曼......"我把烟夹耳朵上:"装米粉去!你他妈紧张什么?老子手机没开呢!"我把手机撂上桌面。
五头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唉!文哥,你把我也吓坏了!阿曼,快打粉给文哥,多加点牛肉。唉!这鬼地方真的不能呆了!"
我望向门上"旺铺转让"的红纸说:"这么红火的生意,你他妈说不gān就不gān了?"五头又叹息:"唉!刚才的事,有了一回难讲没有第二回,迟早出乱子,我打算回老家过几年,没事做我再来,那时大概没人认出阿曼了。"
我接过阿曼递来的米粉,边吃边说:"真他妈令人感动!说说看,你这个破店怎么卖?"
"破店?"五头得意起来,"你去附近转一圈,谁的生意比得上我?嘿嘿!我已经开到一万五了,有个家伙出一万三我也不给。"
"卖给我什么价?"我吃完米粉问。五头吃一惊:"你?你开玩笑呀!文哥,这活儿又脏又累,不是你gān的。"我说:"少废话!老子认真的,怕不给你钱呀?说吧!多少?"五头摸脑袋说:"这、这......你是帮谁买的吧?那,那......给一万怎么样?"
我拍桌大叫:"靠!你他妈别bī我趁火打劫。好,明天我拿张椅子坐门口等,有人找碴,再跟你讲价。"我起身要走,五头拦我说:"喂!喂!文哥,你,你,你别这样,以为你开玩笑的。你要的话,开价吧!多少我都认了。"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合同。
我望他笑:"真的?我出一块钱你也卖?唉!懒得逗你了,我现在只拿得出八千,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qiáng迫。"五头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一咬牙说:"八千就八千,我以前欠你五千,你给三千可以了。文哥,你就当帮我看店吧!开饭店你行,开米粉店我可不敢说。哪天你做不下了,跟我说一声,我回去把手艺教我弟,叫他来做。钱我照退。"
第四章 汉jian朋友(2)
"去你妈的,你倒会打如意算盘。你那几招三脚猫手艺,老子闭眼睛也比你qiáng。"我马上从包里点出三千块,这些钱是艳艳给我"暖身"的,我在想她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和五头做完jiāo易,又回公园去。徐老头不知从哪学了几招,赢得我无话可说。
艳艳已经开学,我去接她下班。在车上,她兴致勃勃说起学校领导如何器重,学生们怎样跟她打成一片。回到家,津津有味吃我做的饭菜,赞不绝口。见她心情极佳,我说出买下"早一轩"的事。
"你犯贱呀?"艳艳猛地把碗筷扔餐桌上,"你真想做事我和钟校长说一声,一块去上课多好!"我心想,你不是说过连民工也值得尊重吗,我卖米粉怎么又犯贱了?当然,我不敢顶撞,端坐恭听训导,直到她气顺。对女人就得这样,忍一忍海阔天空。
五头走了,"早一轩"米粉店一点没变。那幅被我烧了一个角的"金字招牌",仍旧挂在原处,连打工的小妹也是以前的。唯一不同,换了衣冠楚楚的我收钱卖粉牌。
第一天下来,有好几百的营业额,大大出乎我意料。五头在时,我从不留心这些,难怪他做不到两年,能够在老家乡下起洋楼。我尤其佩服这小子为个"小姐"抛弃"早一轩",看来,真的是人比钱重要,找钱容易找人难啊!
"早一轩"卖的是烧卤肉配的米粉,五头那几招,对别人保密对我时常卖弄。凭着我以前开饭店的手艺,做起来一点不比他逊色。这小子抠惯了,肉切得像纸片不说,而且给得很少,全赖他的汤料确有独到之处才留住老客。我不但加了肉,配料敞开供应,仅一星期,每天营业额几乎翻番。"早一轩"平稳jiāo接,在我的努力下顺利完成,我也不像先前那么热衷于挖掘潜力,循规蹈矩在店里收了一段时间的钱,日子又无聊起来。
艳艳对"早一轩"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那辆高尔夫车我一时找不到买主,也不打算卖了。学校离家有十几公里之遥,我总不能让她骑单车去上班。"早一轩"的生意足够我养两部车,更别说还有老曾的修车店分红。艳艳不再提卖车,还积极报名考驾照,我乐得相安无事,唯独感觉生活过于单调。几次想找盘新华,罗征那个问题又在耳边。向东遇害几个月了,盘新华从不找我。我很清楚,我欠他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