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说走就走了,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吃罢了晚饭,没有事情可做,桔父桔母不知因为什么,就说到了石光荣和桔梗的大事上来。
这话题,是桔母打开的。
桔母说:队伍上说了,这次能让石头在家待三天,要不然就让桔梗和石头圆房吧,也了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心思。
桔父坐在灯影里,抽着旱烟,沉默了半晌,说道:咱们答应过石头的爹娘,石头到咱们桔家也都二十多年了,不论从哪说起,咱们早就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桔母应着:是啊,是啊,可不咋的!
想了想,又急着性子说道:队伍上的事说不准,夜长梦多,要不晚上跟两个孩子合计合计,明天就把他们的事给办了。
桔父稍思片刻,望着桔母说道:你是当娘的,这事你说,咱们初来乍到,这屋子都是借的,没啥给孩子准备的,也真是苦了俩孩子了。
桔母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说得也是,等他们成了亲,以后的日子慢慢再说吧。
两个人就这样替石光荣和桔梗拿定了主意,又把这话说给了他们。
桔父抽着旱烟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望着眼前坐着的石光荣和桔梗说道:石头哇,你和桔梗都大了,小时候你们都不懂事,这事从来没和你们提起过,可我和你娘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要不是那个胡子刘老pào把我们抓到这里,咱们一家还不知道啥时候见面。
桔母这时在一边帮衬着,插话道:是呀,你爹说得对,桔梗也大了,该结婚了,你们一结婚,我们也就放心了,做老人的不就这点盼头吗?
石光荣一听这话,终于明白过来,忽地一下站起身,瞪着一双眼睛问道:爹、娘,你们说啥,让我和桔梗结婚?
咋的了,你爹娘死时把你托付给了我们,俺们答应过你爹你娘,桔梗就是你媳妇,你现在当个小连长,还想当陈世美咋的?桔父见石光荣这样,一时显得生气了,也瞪着一双眼睛喝问道。
石光荣不知该如何向二位老人解释,情急之下说道:你们二老把我养这么大,这个恩我报,可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你让我和她结婚,这怎么可能?
桔父一下摔了烟袋,责问道:石头,你再说一遍!
爹,娘,你让我gān啥都行,这个真不行,桔梗是我妹呀!石光荣近乎乞求一般地望着桔父和桔母说道。
桔梗见石光荣这么一说,自觉受到了委屈,转身跑了出去。
桔母也没想到石光荣会是这种态度,望着桔梗的背影,不由得说道:石头哇,你看你,这话让桔梗听了该有多伤心。
说完,一边喊着桔梗,一边起身追了出去。
石光荣木呆呆地坐在那里,此时此刻,他感到自己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了。
不中,说啥也不中。桔父望着石光荣,一百个不答应,说道:当年,我是答应过你爹的,这么多年,我们桔家也一直把你当女婿养着,你不娶她,说啥也不中!叫我看,你小子是忘本了,你啥都忘了!
石光荣的心乱了,乱得一塌糊涂,他一边望着灯影里的桔父,一边坚持说道:俺没忘,俺怎么能忘了呢,你们就是俺爹俺娘,桔梗她是我石光荣的亲妹妹。
桔父颤抖着身子说道:小子,你也不用抢白,你是翅膀硬了,你就是八路军队伍上的陈世美。
石光荣的眼里一下就布满了泪水,动情地说道:我不是,我是她哥,是你二老的亲儿子呀!
这边桔父在百般劝说着石光荣,那边,桔母在安慰着桔梗。桔梗哭得很伤心,她的哭声,让一旁的桔母感到一阵心酸,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劝道:孩子,不要哭了,这事有爹娘给你做主,明天就给你们圆房成亲。
桔梗听了,抬起头来,红肿着一双眼睛忙又问道:要是他不同意咋办?
桔母说道:那就让你爹打断他的腿,哪也去不了。
桔梗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道:那样的话,我就养他一辈子。
夜渐渐深了。石光荣躺在chuáng上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桔父和桔母,还有桔梗对他的不了解,让他感到十分痛苦。他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眼前不断浮现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耳边回响起父亲临终前对桔父的一番jiāo代。禁不住长叹了一声。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眼前这种尴尬局面,他在努力想一条万全之策。想着想着,一个念头也就在脑子里产生了。
石光荣睡不着觉,正屋的桔父和桔母也同样睡不着。睡不着觉,桔父就披衣坐在炕上,一边和桔母说话,一边不停地抽烟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草味儿。
桔母埋怨道:你就少抽两口吧,呛死个人了。你说说,明天到底咋整?
啥咋整?桔父断然说道,把那间空房子收拾收拾,借两chuáng被子搬过去,先让他们成了亲再谈。
桔母忙应道:那好,明天一早我去借被子。
桔父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和邻居们说,咱们初来乍到,喜酒就免了,等以后,一定补上。
说着说着,天就亮了。
桔母做好了饭,喊起桔梗,又去喊石光荣,却怎么也听不到他回应,心里疑惑着,就把虚掩的房门推开了,一眼看到了chuáng上放着的那件便装,心里边一下就明白了什么,慌忙朝桔父大喊:桔梗他爹,石头跑了!
桔父听到喊声,着急麻慌地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桔梗闻声也噔噔噔地跑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立时也呆愣在了那里。片刻,待她终于反应过来,眼里的泪水吧嗒吧嗒就下来了,回身跑进自己的房间,趴在chuáng上便哭了起来。
桔父站在地上,气得胡子一阵乱抖,骂道:这个小兔崽子,当了几天的八路,爹娘的话也不听了。
桔梗突然翻身坐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拿定主意说道:俺要到部队上找石头去!
说完,从炕上下来,拿过一个包袱皮,随手往里面装了几件衣服,便死死地系上了。
见桔梗也是铁了心,桔父犹豫了一下,便冲桔母说道:要不咱们陪孩子一起去,在家没结成婚,咱们就到部队上去结,等结完了,再把桔梗带回来。
桔母想想,点了一下头,说道:也行,这也是个好办法。
再说石光荣那天以走为上,离开了桔父桔母和桔梗,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自己的队伍。
这天正午,石光荣带着尖刀连在野外训练结束,正兴冲冲地往回走,突然看见沈少夫骑在马上,身边还带着十几个****,朝这边匆匆赶来。
石光荣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加快脚步迎了上去,站在路口的一棵树下,等着沈少夫打马过来。
石光荣抱膀站在那里,完全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招呼道:姓沈的,你真是来得巧哇!
沈少夫勒马立住了脚,说道:石连长,我是来领人的。
石光荣揣着明白装糊涂,抬头问道:要人,要啥人?八路军欠你人吗?
沈少夫笑了笑,说道:王军医在你们这儿可有些日子了,部队转移也没通知我一声,今天,我是来接王军医回24团的。
石光荣听了,突然就变了脸色,说道:姓沈的,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我还要管你要人呢,你把刘老pào那个汉jian放了,你就是民族的罪人你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