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连长自然毫不示弱,一边虎视眈眈地拉开架势,一边说道:不服是吧,再来就再来。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厮打在了一起。
坐在新房里的桔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起身开门走了出来。看到石光荣和王连长两个人个顶个地下了死力气,吭哧吭哧地较着劲,眼瞅着石光荣就要吃亏倒在地上,突然冲了过去,一把便从后面把王连长紧紧抱住了,随即一个用力,把他摔了出去。王连长倒在地上,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朝桔梗嚷道:你这丫头,咋的了,我替你教训这个石光荣,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王连长想在桔梗面前讨个好儿,可谁承想,桔梗却不吃他这一套,叉腰站在那里,说道:他是俺男人,不用你教训。
王连长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土,望着桔梗说道:丫头,你真是狗咬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呢。这小子是陈世美,当了连长就看不上你了,你还护着他。
俺愿意!桔梗抢白道。说完,拉起石光荣进了新房,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王连长讨了个没趣,自嘲一声,算我狗拿耗子。接着冲几个哧哧笑着的战士吼道:你们笑啥笑,走吧!
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带着几个人走了。
桔梗把石光荣拉进屋去,又担心他刚才和王连长较劲时伤着身子,不容分说,就上上下下检查起来。看见石光荣手背上划破了一道口子,有血流出来,一边不停地往那伤口上chuī着气儿,一边说道:石头哥,等明天我再见到他,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石光荣听了,苦笑了一声,望着她说道:桔梗呀,你真是个好妹妹。
桔梗的表情马上又变了,一下放开石光荣那只流血的手,不高兴地问道:啥,我就是你的好妹妹?
石光荣慌忙说道:妹子,你听哥说,听哥好好跟你说。
顿了顿,桔梗又泪水汪汪地望着石光荣,说道:那你说吧,俺倒要听听你到底想跟俺说啥!
石光荣也拿一双眼睛望着桔梗,想着小时候在一起时相互呵护的一幕幕往事,又想着今天晚上与王连长之间发生的这一切,禁不住一阵感动,叹口气说道:妹子,你以后改个姓吧,就叫石梗吧。
桔梗朝石光荣笑了笑,不假思索道:石头,从今天开始,俺就是你的人了,你说姓啥就姓啥。
石光荣听了,忙摇着头说:我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
桔梗又不解了,问道:那你啥意思?
石光荣又望着桔梗说道:我是想让你给俺当一辈子的妹妹,以后你把我当成亲哥,我把你当成亲妹子,咱们都姓石,一辈子都是一家人。
桔梗怔住了,石光荣的话,让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她就那样一刻不停地望着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刹那间,双眼里含满了泪水。
妹子,我说错了吗?石光荣看到了桔梗眼里的泪光,小心地问道。
石头哥,你真的就把俺当妹,没有别的?俺就那么让你讨厌?桔梗哽咽着说道,心里头难过极了。
石光荣内心里也感到十分痛苦,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抱头说道:妹子,我到咱们家那年才八岁,从那天起,我就把你当妹妹,这都二十多年了,从心里你就是我妹妹,你说我咋能娶你,你说这成啥事了?
桔梗坐在那里,琢磨了半晌,抬手擦掉了眼里的泪水,又断然说道:石头,你这么想俺不怪你。你现在不认,因为你心里没转过弯来,不认就不认,石头,俺桔梗现在想好了,暂时还给你当妹子。石头你记着,就是你真的是一块石头,俺也要把你焐热,让你以后心甘情愿地娶俺!
说完,抬脚上chuáng把被子铺开,冲仍旧蹲在地上的石光荣说:石头,俺不和你纠缠,你快躺下歇吧,明天你们队伍还有任务呢!
石光荣看一眼那张婚chuáng,难为情地问道:那你呢?
桔梗温柔地朝他一笑,说道:俺看着你睡,像小时候我害怕睡不着,你看着我一样。
不。石光荣说道,妹子,你听话,还像小时候一样,哥拉着你手睡。
石光荣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慢慢站起身子朝桔梗走了过来……
日军大队部里,刘老pào、刘二一伙人还在陪着潘翻译官喝酒。
刘老pào这时已经有些醉意了,他一边敞着怀频频与潘翻译官举杯,一边说道:潘兄弟,俺真敬佩你能在日本人身边待住,要是我天天看山本那张驴脸,我一天都待不住。
潘翻译官淡然一笑道:老兄,端人饭碗替人消灾,这是规矩,俺也就是谋口饭吃。
刘老pào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兄弟,不瞒你说,俺们要不是冲着这天下是日本人的,俺早就拉杆子走人了!
这话也不能那么说。潘翻译官看着刘老pào,纠正道:城外有八路军,还有国民党的队伍,也不能说这天下是日本人的。
刘老pào不同意这种看法,摇摇头说道:从关里到关外,俺看清了,还是日本人得势,人家都住在城里。八路也好,啥也好,还不是让日本人给撵得东躲西藏。俺刘长山不吃眼前亏,日本人得势,俺就跟日本人混呗!
潘翻译官想想,说道:不说这些,来,刘大队长,咱们喝酒。
喝!
几个人又喝了一会儿酒,一旁的刘二担心误了大事,就递过话来,说道:叔,你别喝了,明天一早咱们还要跟日本人出城打仗呢!
刘老pào愤愤地说道:打个狗屁仗,让俺替日本人卖命,他给咱啥好处了?满上,满上!
几个人直到很晚才散了酒场。潘翻译官从日军大队部出来,一个人走在王佐县城的街道上。走着走着,最后又来到了陈记杂货铺门前。这时候,杂货铺已经关门了,门口那只红灯笼却仍然点燃着。
看到那只红灯笼,潘翻译官不觉放心地嘘了一口长气,接着便也快步离开了。
那张纸条已经转到了胡团长的手里。
胡团长看过了那张纸条,又把它递给了张政委,淡然一笑道:鬼子知道咱们在后沙峪村,明天早晨来偷袭。哼,他们的鼻子可真够灵的。
张政委问道:胡团长,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胡团长思虑道:通知部队,明天凌晨转移。
两个人分别通知了部队,又坐在马灯下开始研究起部队转移的路线来。胡团长指着一张冀中地图最后说道:就去老虎坡吧,几个月前咱们就在那里跟鬼子打了一仗,咱们损失的确不小,鬼子也没讨到啥便宜。老虎坡三面环山,就是鬼子来偷袭,咱们的退路也多。
张政委表示同意,直起腰来说道:老胡哇,你是不是想你的老伙计飞火流星了,那可是你的伤心地。
想起那匹名叫飞火流星的战马,胡团长不由得感叹道:是呀,我那老伙计是从长征时就跟着我,一直到陕北,又来到了冀中,没有它我老胡肯定活不到今天。你说我能不想它吗?
张政委思忖道:怪不得,这么长时间还不给自己配一匹战马。
胡团长笑了笑,十分怀念地说道:就咱们那些马,没有一匹我能看上的,和飞火流星比,它们都差远了。
张政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眼胡团长,说道: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