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pào半信半疑地问道:二小子,你可是我哥的亲儿子,我哥死后,我对你可不薄,你可是我养大的,你不会蒙你叔吧?
刘二把一块jī肉咽下去,梗着脖子说道:叔,你说啥呢,俺蒙谁也不能蒙你啊,我爹死后,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可没一个亲人了,遇到这么大的好事我第一个想起来的不就是你吗?
那王佐县城有你说的那么好?日本人也那么好?二小子我可跟你说,在这东北二龙山,日本人可打过我的主意,派来两个中队剿过我,也不问问这二龙山是谁家的地盘,又是打pào,又是冲锋的,整整闹腾了三天,结果怎么样,扔下二十多个小日本的尸首,屁滚尿流地跑了。
刘二一边给刘老pào倒酒,一边又劝道:叔哇,俺从小就知道你有能耐,你去投靠关内的日本人吧,凭你的本事,皇协军大队长的位子肯定是你的,那是关里县城,烟馆、jì院多得是,吃香喝辣的地方老鼻子了,比这山头清锅冷灶的可qiáng多了!
刘老pào听刘二这样说着,端起烟枪抽了几口,说道:二小子,叔跟你说,关东军的鬼子不咋的,欺软怕硬,他们就知道封山,把抗联那帮穷小子封到大山沟里,可他们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在这一带我想咋的就咋的,自从上次他们剿我不成,就想在山下灭我,我刘长山是谁,他们怎么能玩得过我?他们来我走,躲着他们点儿不就完了,我不跟他们硬碰硬,二龙山地界这么大,我就不信日本人能罩得过来。
叔哇,你这话说得在理。刘二望着刘老pào说道:可你想过没有,迟早有一天,整个中国可都得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你也不能在这山沟里待一辈子呀,那你不是和抗联那帮穷小子一样了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刘老pào说,我才不那么傻呢,我吃香的,喝辣的,有酒有肉,有烟抽,谁也不能耽误我刘长山的好生活。
叔,你说的是现在,我说的是将来,你想这个天下是日本人的了,小小的二龙山还不是人家日本人手里的一粒芝麻,日本关东军现在都去忙活那帮抗联的穷小子了,等他们腾出手来,把这山一封,你要吃没吃要喝没喝,那还不是一个等死?刘二继续劝说道。
刘老pào突然放下烟枪,望着刘二说道:二小子,你说得也是,我在这山上待着也想过自己的后路,这世道乱哄哄的,谁知道以后会是个啥样?可你不知道,你叔还有个未了的情……
啥情?刘二伸着脖子,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刘老pào眯着眼睛望着刘二,说道:桔梗啊!
刘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你说的是不是蘑菇屯屯东头老桔家的姑娘,你咋看上她了呢?一脑袋驴粪蛋子。你知道吗,老桔家那个小子,石头,现在就在关里王佐县城外,在八路军独立团当了个连长,被日本人天天撵得裤子都穿不上,你咋打她的主意呢?
小子你不懂,人各好一口。刘老pào长叹一声,继续说道:自打桔梗那年冬天救了俺娘,也就是你三奶,俺就开始留意上了桔梗,这一留意不打紧,看她哪哪都好,别的女人都进不了叔的眼了。叔知道自己这是鬼迷心窍了,叔出不来了。
刘二一边琢磨着刘老pào的话,一边不停地摇着脑袋。片刻,生出一计,又一拍大腿说道:叔,我有主意了,你稀罕桔梗侄不拦你,把桔梗带上不就完了吗?你在这儿娶桔梗顶多就是个山大王夫人,要是到了王佐县城,那桔梗可就是皇协军大队长的夫人,比王母娘娘也差不了多少。
刘老pào一下明白过来,拍了下刘二的头,说道:二呀,我哥没白生你,咱老刘家就数你聪明,桔梗现在正眼都不看俺,就因为俺现在是胡子,要真有了身份,我不信她不动心,妥了,叔听你的,去关里王佐县城走一遭!
刘二见自己苦口婆心地劝说成功了,立马来了jīng神,说道:叔哇,皇军山本大队长可说了,你要多多地带人过去,才能当上大队长,人少了他怕现在的王大队长不好摆平。
这你放心。我手下的弟兄我知道,哪个手上没有人命,他们不跟我走还去哪混?
说到这里,刘老pào面露杀机,断然说道:要是不走,立马除掉,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这天上午,刘老pào带着几个人骑在马上。担心下山的路上桔梗逃掉,又把她捆了双手,嘴里塞上了毛巾。
队伍集合好之后,刘老pào骑在马上,手舞着双枪,开始训话:兄弟们,我刘长山决定了,去关里投靠日本人去,那是城里不是二龙山,那里有馆子,有jì院,想跟我到那儿去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咱们就下山,不想走的我刘长山也不勉qiáng……
众人张大嘴巴静静地听着,可是听着听着,一些人的心里就没了主意,不知该不该跟着大当家的去远处的王佐县城,犹犹豫豫中,就传来了jiāo头接耳的声音。
刘二环视了一遍众人,插话说道:我叔说的话,大家听到没有?不想走的往前迈一步。
果然,一个小匪从队伍里可怜巴巴地站了出来,面露难色问道:当家的,我家还有七十岁的爹,我这一走,我爹咋整?
刘二举枪斜睨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刘老pào已经举枪扣动了扳机。那小匪喊了声当家的,一句话没说完,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不禁大惊失色,木头一般在那里面面相觑。
刘二稳了稳神,yín邪地笑了笑,接着问道:还有谁不想去的,站出来!
众人吓得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了,只是木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刘二和刘老pào。
刘老pào终于放心了,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好,咱们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别娘们儿叽叽的。老爷们儿走到哪,哪就是家,咱们现在下山,跟我去关里喝酒吃肉去!出发!
正要往山下走,滚刀肉突然靠了过来,问道:当家的,咱这些家当怎么办?
刘二看了看四周,想想,一不做二不休地说道:啥都不留,要走就走得gān净,烧了!
滚刀肉听了,实在舍不得,便有些犹豫地望着刘老pào说道:这可是咱们置办了几年才弄下的家产啊!
刘老pào心里虽然也是不舍,略思片刻,还是咬牙说道:烧了,不留后患。
几个人便跳下马去,把山dòng前的几间茅屋一把火点了。霎时间,二龙山一片浓烟滚滚。
刘老pào点燃的不仅是自己的几间茅舍,紧接着,下山来到蘑菇屯,也把桔家的几间房子点了。
在桔父、桔母的一片骂声中,刘老pào又命人把他们捆绑在了马背上,桔梗挣扎着身子,试图从刘老pào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但是,终于还是失望了。
刘老pào坐在马上,一边紧抱着桔梗,一边安慰道:桔梗呀,这房子是我烧的,我是不想让你再过这没滋没味的日子了,咱们去关里,我刘长山要让你桔梗去享受荣华富贵,过人上人的日子。俺知道带你一个人去,你心里肯定不踏实,把你爹你娘都带上,以后走到哪你都有家了,现在你恨俺,以后你就该感激俺了。
回过头来又望一眼烈火熊熊的自己的家园,桔父禁不住眼里含着泪水,破口大骂着:刘老pào你这个畜生,我们桔家让你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