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翻译官点点头,冲斜眼少佐说:“他们真是走亲戚的。”
斜眼少佐yīn冷地笑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打了卜贞一个耳光,卜贞摇晃了一下,差一点跌倒,金光柱一把抱住了卜贞的腰,他便过电似的哆嗦起来。卜贞很快就站稳了,她似乎是冲斜眼少佐,又似乎冲金光柱说:“我们真是走亲戚的。”
斜眼少佐gān笑两声,这次他更响亮地扇了卜贞一个耳光。金光柱看见一缕殷红的血顺着卜贞的嘴角流下来,他的身子不哆嗦了,突然觉得裆下一热,一泡憋了许久的尿顺着裤角流了下来。潘翻译官看见了那尿,他皱了一次眉头。
斜眼少佐突然大笑起来,斜眼少佐笑弯了腰,他弯下腰去的时候,又很温柔地捏了一下金光柱的脸。
“完了,咱们就说了吧。”金光柱呻吟似地说。
卜贞突然站直身子,她狠狠地把一口血啐在金光柱的脸上,轻蔑地说了句:“软骨头。”
潘翻译官皱了一次眉头,他眯着眼看了一次金光柱,又望了一眼卜贞。
斜眼少佐这时把笑弯的腰再一次直了起来,他扭过头冲潘翻译官说:“他们抗联的是。”
潘翻译官没有说话,他从裤腰里掏出烟袋,在烟口袋里挖了一袋烟,潘翻译官吸了两口烟。
斜眼少佐冲屋外叽哩哇啦地叫了几声,很快便进来两个日本兵。那两个日本兵,把卜贞绑了,推搡着带出了门外。
此时屋里只剩下了金光柱,金光柱想:“完了。”他这么想完就想坐下去,他摇晃一下,最后就靠在了墙上。斜眼少佐又一次走到里间,不一会儿他亲手端出一盒子糕点放在金光柱面前,斜眼少佐说:“你的饿了,你吃。”
金光柱想:“完了,吃就吃吧。”他试探地伸出手,抓过一块点心,送进嘴里,很快地就大嚼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想:“吃就吃,反正是完了。”
潘翻译官把目光移到了窗外,他一口口地吞吸着烟。
斜眼少佐一直笑眯眯地盯着láng吞虎咽的金光柱。盒子里还剩下最后一块糕点时,金光柱停止了大嚼,他想到了卜贞,便把那块糕点攥在了手里。
斜眼少佐又冲潘翻译官说了几句。潘翻译官瞥眼金光柱便说:“吃你也吃了,你就说吧,说了日本人会饶你不死。”
金光柱打了个嗝,他盯着斜眼少佐的脸颤着声问:“你们保证不杀我们。”
斜眼少佐点了点头,他又一次伸出手很温柔地抚摸了一次金光柱的头,金光柱就想畅快地大哭一场。他想到了山沟里冰冷的窝棚,卜贞和卜成浩的温情……他“扑嗵”就跪了下去,一边哭一边说:“太君,我们是抗联呢……”
卜贞被关在猪圈里,猪早就被杀了,猪圈里只剩下了些乱草,草里面掺杂着雪。斜眼少佐出现在猪圈面前时,卜贞正在大骂不止,她在骂金光柱。
金光柱随在斜眼少佐身后,手里仍攥着那块糕点。他一见到卜贞就说:“卜贞,咱们就认了吧,我可啥都说了。”
金光柱说完便把那块糕点递了过去,卜贞看也没看一眼那糕点,卜贞说:“你这只狗,算我瞎了眼。”
金光柱慢慢跪了下去,他跪爬几步,抱住了卜贞的腿,他仰起脸说:“卜贞,你就招了吧,当抗联有啥好,挨饿受冻的,只要你招了,我给你当牛当马都行。”
卜贞从金光柱的怀里抽出一只脚,卜贞低下头清醒地说:“金光柱,你看着我。”
金光柱抬起脸,认真地看着卜贞俯下来的脸。这时卜贞抬起脚,那只脚准确地踢在金光柱的脸上。金光柱放开了抱紧卜贞的那只脚,他向后面仰躺过去,攥在手里的那块糕点很优美地抛了出去。金光柱爬起来的时候,看见两颗门牙掉在地上。
两个日本兵拥上来,几脚就把卜贞踢倒在地上。卜贞哑着嗓子骂:“王八蛋,畜生,你们杀了我吧。”
金光柱跪在地上,含混不清地说:“别打了,你们饶了她吧,让我gān啥都行。”
日本人果然不再踢打卜贞了,斜眼少佐走过来,抓着金光柱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拖起来。金光柱颤栗着,他哭丧着脸冲斜眼少佐说:“太君,饶了她吧。”
斜眼少佐笑了一下,斜眼少佐冲几个士兵挥了一下手,那几个日本兵顿时亢奋起来,嗷叫一声把卜贞扑倒在猪圈的杂草上,他们很利索地把卜贞扒了个jīng光。卜贞的身子白得刺眼,金光柱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呼嚎了一声。此时,他不再颤栗了。他咬紧了牙关,血液一点点地从头顶涌上来。
日本士兵的笑声,使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他看见一个日本兵褪去了自己的裤子,向卜贞俯下去,另外两个日本兵按住了卜贞光洁的身体。卜贞咒骂着:“畜生,你们杀了我吧,畜生啊——”
金光柱嚎叫了一声,他想冲过去,斜眼少佐一把抱住了他。金光柱说:“你放开我,我也不活了。”他在斜眼少佐怀里挣扎着,斜眼少佐腰间的刀柄硬硬地硌在了他的腰上,这一硌使他清醒过来。他伸出手,一转身便把斜眼少佐的刀抽了出来。斜眼少佐看见刀光一闪,愣了一下。金光柱大骂一声:“操你们妈,日本人。”他舞着刀冲了过去,那几个日本人放弃了卜贞,一起惊愕地望着他,他冲过去,刀光闪了一下,便准确地刺在卜贞的胸上,一缕血液喷溅出来,像盛开的一片金达莱。卜贞睁开了眼睛,她甚至冲金光柱笑了一下,她微弱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还算你有种。”便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枪声响了,两颗炙热的子弹从背后she中了金光柱的胸膛,金光柱摇晃了一下,他似乎长叹了一声,便向前扑下去,他抱住了卜贞。他回了一次头,看见斜眼少佐手里举着的枪,枪筒里还散着一层薄薄的蓝雾。金光柱说:“****的日本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回头,把自己的脸贴在卜贞渐凉的脸上,他觉得此时真幸福,他哼了一声,便不动了。
第65章
卜贞和金光柱一走,整个营地便剩下等待了。营地上空,几天没有飘升起炊烟了,整个营地冰冷一片。
婴儿嘶哑的啼哭声,愈加增添了几分凄凉。和子已经没有奶水让婴儿吸吮了。和子心虚气喘地抱着婴儿,婴儿哭嚎得有气无力。听着婴儿的哭声,和子的心里已经麻木了。自从怀上这个孩子,她就想到了死。她从日本兵营逃出来时,她并没有想到会活下去。那时她只有一个单纯的想法,就是找到川雄,要死也和川雄死在一起。她在没有找到川雄前,她仍希望自己活下去,她一天天等待着。肚子里的孩子,也随着她一天天的期待在孕育着。随着孩子一日日在母腹中长大,她开始恨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她说不清哪个日本士兵是这个孩子的父亲。那些日子,她接待过无数粗bào的日本士兵,他们在她身上疯狂地发泄着,那时候,她就想到了死。她恨那些畜生一样的日本士兵,更恨日本士兵留在她腹中的孩子。有很多次,她报复地揉搓着自己的肚子,恨不能把这个婴儿在肚子中揉烂,搓碎。结果是疼痛让她停下了发疯的双手,后来,她能感受到胎儿在腹中的悸动,还有那一声声清晰的心跳。她再把手放到腹上的时候,她就被一种恐惧怔住了。胎儿不停地在她的腹中踢腾着,她的双手抚在上面,仍能感觉到那一阵阵的悸动。一种怜爱悄悄地在内心升起,这种怜爱很快战胜了她的憎恶。胎儿并没有过错,她这么想,可她忘不了那畜生不如的日子,一想到这些,就让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