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成半信半疑地问,会有这种事?
他一直觉得牛帅很夸张,总能弄到不靠谱的消息,而且自己还老是信以为真。
千真万确,哪个guī儿子骗你啊!牛帅赌咒发誓道,还不止这些呢,前年迟班长担当“两会”的安全警卫工作,有一天领导突然告诉他,说迟班长的弟弟瞒着他母亲打来电话,说他父亲因突发脑出血去世了,让他马上赶回去,而且已经给他订好了车票,让他赶紧收拾回家。当时迟班长听到这个消息,人一下子就懵了,不敢相信是真的,几天前他父亲还给他打过电话呢。当时正赶上安全保卫工作最紧张的时候,迟班长硬是退掉了火车票,直到“两会”警卫任务完成后才赶回了家。他在父亲的坟前哭了一整天,把自己用过的一副手套和“两会”立功受表彰的照片埋在了父亲的坟前。
大家听牛帅讲完,心里都挺不好受的。
朱光明说,怪不得他这么用心,谁遇到这事不憋屈死,这也太难为他了,咱们以后要多理解他一些。
崔成说,可是他也太拼命了,只要达标不就可以了吗?进入预备队才是真正的开始呢。
牛帅苦恼地说,我的体能老是不过关,真是要了命了,心堵得慌,脚总是像踩了云彩,使不上力呀。
崔成调侃地说道,你天天研究吃,从小就比我们会吃;你睡眠又好,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也不知道你的力气上哪里去了,都放到嘴上了吧?
看得出,迟班长的整个心思都用在这帮新兵身上了,他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带着他们重新回到国旗中队,以弥补心中的遗憾。他用心之深,别人是难以理解的,而且他也是一个极其倔qiáng的人,因为他不想再错过了,他要用训练成绩重新赢得曾经失去的荣耀。
第3章 怪兵朱光明(一)
崔成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带着优秀的基因,不说别人,就看看身边的朱光明吧,人家的基因就是不一般,那气质天生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崔成一辈子恐怕也比不上了。
朱光明只要往队伍里一站,就像一棵青松一样,挺拔得让崔成自叹不如。在新训大队的一百多号人中,朱光明人长得白净,身子骨也不弱,而且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还有着几分优雅的气质,真是当国旗手的好材料。他的形象绝对经得起最挑剔的眼睛,怪不得当时挑兵的gān部一眼就相中了他。训练了一段时间后,连支队的领导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好兵。他不像大多数新兵蛋子显得那么憨直,仅是那眼神和气质就能让人看出他的不凡。
不过朱光明却十分低调,从不张扬,一碰到别人挑衅的目光,就会低着头快速避开,似乎不想惹什么麻烦,但他越是想掩饰,就越是搞得人人皆知。其实他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一样,可他似乎并不为此感到苦恼。他的眉眼之间像是藏了很多心事,但他的嘴巴无论什么时候都闭得很严。有时他也会露出忧郁的表情,但只是一闪而过,谁也别想深入到他的内心里去。
训练向来是硬碰硬,比的都是真本事。让人佩服的是,凡是训练科目,朱光明只要演练一遍,很快就能模仿得八九不离十,无论是抬腿的高度,还是摆臂的力度,乃至复杂的组合队列动作和连贯动作,他都像是输入了正确指令的机器,jīng准到了极致。这些超越常人的举止他是如何做到的,没人能够知道,也许这就是天分。朱光明花一个小时能做到的事情,崔成就得花上三个小时。朱光明的天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没人搞得明白。
在前一个月的适应性训练中,朱光明的表现整个班无人可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舒展协调,别人的动作即使也能做到标准,但不容易做到有美感。迟班长曾经说过,国旗手的动作不但要求标准而且要富有美感,升旗仪式又不是机器人表演,要有气势,要有美感。
崔成觉得自己踢正步踢得硬邦邦的,走路像根木头,可朱光明就不同。大家也很纳闷,朱光明踢出的正步就是和别人的不一样,但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连老兵也说朱光明是天才,假以时日,他绝对是国旗班的基准兵。果然,训练没多久,朱光明就成了迟班长选中的七班的基准兵。在十几个人的队伍里,做个基准兵谈何容易!基准兵就像一个圆的圆心,所有人都要围绕着这一个点,基准兵的动作乱了,整个队伍也就全乱了。
崔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每一步都得努力,少一步都不行。相比之下,李英俊就更惨了,他的训练就像是在和不同的错误进行斗争,不是全身协调性差,就是腰、肩、手臂各行其是,他每天的训练就是纠正纠正再纠正。迟班长说他“顾头不顾腚”,有时笨得让人绝望,但好在他有一点是别人比不了的,那就是越是简单枯燥的动作,他做得越好。只有他能在瑟瑟寒风中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毫无怨言,而且不容易伤风感冒,根本不像段世杰的身体那么敏感,三天两头发烧。不过论起跑步来,段世杰却是一流的好手,除了崔成,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七班当中,就数牛帅的身体最皮实了,但他做什么动作都马马虎虎的,就为这个,他差不多天天挨批。
朱光明形象突出,再加上他的身世特别,背后的闲言碎语自然少不了。他出过国,留过学,家里又那么有钱,有人说他之所以跑到这里受罪,不过是富二代别出心裁的培训计划,要在这里镀镀金,回家接班。新兵营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就是地面上爬来一只蚂蚁大家都看得到。
周围的人一直在打探朱光明的父母是谁,在做什么生意,据说他父亲还进了福布斯排行榜呢。朱光明对家里的事却一向守口如瓶,拒绝任何人的打探,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全大队中,也只有崔成能接近他一点儿,看来他们最初的一面之缘还挺管用的。崔成有时成了朱光明与周围人的中介,但即使这样,朱光明也只是偶尔向崔成吐露一点儿心声,随即就关闭他的内心。他那副高傲的派头,让所有人看着都不舒服。
每天在操场上进行队列练习时,大家都会忍不住把目光投到朱光明身上,那目光里有嫉妒也有好奇。而他根本就没把别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好像对外在世界有着天然的免疫力。牛帅曾经打赌说,朱光明过不了一个月就会熬不住走人,富人家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风chuī雨打?可朱光明偏偏很争气,训练时的表现格外突出。这让牛帅十分惊讶。
因为独特的身份和个性,朱光明自然被周围的人有意无意地孤立了起来,甚至大部分的人根本都不相信他有一天会进入国旗班。
大家都知道朱光明很依赖崔成,总是看到他们走在一起,因此传来不少闲话,说崔成平常就收了朱光明不少好处,他有意去巴结朱光明,就是想以后找到一条生财之道。这些让崔成感到很委屈,便向迟班长抱怨。迟班长听后叹息道,现在的兵啊,一年一个样,思想都太复杂了,居然会想到这个。
尽管朱光明是富家子弟,迟班长却也并没有因此特殊照顾他,该怎么训练还怎么训练,没有任何偏袒,这一点让崔成挺服气的,迟班长总是能一碗水端平,不袒护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