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群冲老人笑一笑,没说什么。
老人的话似乎很多,唠唠叨叨地又在他的耳旁说了许多话,他觉得这个老头怪有意思的。看了看表,离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没有几分钟了,他又买了根冰棍拿在手里,小明就爱吃这种小豆冰棍。
老人说:一一看你就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他川过头认真地看了一眼老人,老人却没望他,低着头捣鼓冰棍箱子。他说:以前没看你在这卖过冰棍呀。
老人咳了两声,还没有回答苏群的话。幼儿园的门开了,苏群一眼就看见了小明,小弱差不多第一个跑了出来,牵着苏群的手,仰着头问:爸爸今天肚子疼了吗?
苏群把小明抱到自行车后座上,说:一想起儿子,爸爸的肚子就不疼了。
两人路过冰棍摊前,苏群看见老人正望着他们,就对儿子说:和爷爷再见。
小明一边吃冰棍一边向老人招招手说:爷爷再见!
苏群把自行车骑出去很远了,卖冰棍的老人仍然望看他。
傍晚,苏群和俨萍带着小弱从楼上走下来,他们一个人牵了小明的一只手。苏群看见白天卖冰棍的那个老人正在楼下的空地上磨刀。几个邻居正在等着自己拿出来的菜刀。老人一边磨刀,一边吆喝着:磨刀咧!一块钱磨一把!
苏群对妻子说:这老头,白天卖冰棍,晚上又磨起菜刀了。
妻子就说:不知明天还来不来了,咱家的菜刀也该磨了。
苏群一边和妻子说着话,一边向街心花园走去。
小弱突然说:爸爸你看。
苏群顺着儿子的手指望去,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正坐在排椅上说笑着。
小明指着那个小伙子说:我长到这么大,就能背动爸爸妈妈了。
苏群听了儿子的话,眼睛cháo湿了。他和妻子对视一眼,拉紧了儿子的手。
第41章
《临时妈妈》开机了,朱青别无选择地扮演了“妈妈”这一角色。
每次有新戏开拍,刘公达都要去拜见大师,大师便为刘公达占上一卦。大师在案头燃一炷香,然后净了手,才开始起卦。大师唠唠叨叨说一些不太明白的话,刘公达却很清醒地听着。大师为刘公达指出方向,时间和地点,像一个坐标。剩下的就靠刘公达的悟性去补充、落实了。从大师家里出来,刘公达的心里就很踏实。
因为这是朱青第一次在古城影视圈内抛头露面,《临时妈妈》的开机仪式吸引了许多记者,老头子也亲自到场祝贺。老头子并没有出现在大厅,而是一直坐在包间里。刘公达知道老头子对仪式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仪式之后的活动。他给老头子安排了在一个包间,一边喝茶,一边看电视。
田甜在这部戏里也担任了一个角色。这是她第一次上戏,显得很兴奋,她把自己打扮得很入时,不时闯进记者采访的镜头。开机仪式其实就是个新闻发布会,导演和主演分别讲讲话,朱青却没有讲话,她躲在一个角落里,还是被电视记者包围了。最后是田甜讲话,她的声音很动听,说了一些学习之类的话,她讲完之后,有几声稀落的掌声。
她从台上走下来,刘公达出现了,他小声地冲田甜说:我安排一辆车送你回去。
田甜使性子般地说:我要和gān爹一起走。
刘公达说:王副书记还有活动,你就不要参加了,这是他的意思。
田甜就意犹未尽的样子,刘公达把她送上了车。田甜上车时,不知是对刘公达说还是对自己说:我早晚有一天要超过朱青,她有什么了不起!
刘公达领着朱青走进包间的时候,老头子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电视。他回头看见了朱青,便欠了欠身子,露出慈父一样的微笑,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小朱哇,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坐吧。
朱青没有想到老头子会在这里,她第一次见老头子时,似乎是在做梦,她只记得那间房子很大,灯很亮,人也很多,老头子在她对面也是这么微笑着。她还记得老头子握过她的手,她印象最深的是老头子的手又热又cháo。
她在艺术学院上学的时候,老头子经常去学院,他身旁总有许多人围前围后的,他有时也在学院的大会上讲讲话,朱青对老头子的讲话并不感兴趣,坐在台下和同学们jiāo头接耳。老头子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老头子身边,她感到老头子的目光像chūn风似的在她脸上刮过。
刘公达说:我出去安排一下。
老头子说:还是老样子吧。
刘公达点点头,便出去了。
朱青感到老头子身体向自己倾过来,老头子义热又cháo的手又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老头子问了她一些家常话,父母都gān什么工作呀,多大年纪了等等。朱青也很简单地回答了。
老头子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她不知是不是该把手抽回来。她一见到老头子脑子便一片空白,没有了思想,没有了主张。她想这是王副书记,被人前呼后拥的王副书记。
王副书记伸出另外一只手,把她额角的一绺头发向后抹了抹。
说:小朱哇,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孩子,我喜欢和年轻人打jiāo道。我的孩子们都不在身边,老伴也投奔孩子去了,家里就扔下我孤老头子一个人,真是可怜呢。
老头子这么说着话,样子越发地慈祥起来,他望着朱青,俨然是一位父亲在打量娇爱的女儿。那一瞬间,朱青觉得很温暖,这份感觉只有在父母面前才有。王副书记渐渐远去,一个慈祥热情的老人在向她走来。
老头子握着朱青的手又用了些力气,仍那么可亲地说:以后常到我家去玩,我老头子没什么爱好,就愿意和你们这些年轻人jiāo朋友,你可别端明星架子,不理我这个糟老头子呀!
朱青忙说:王副书记您说哪去了。
朱青在那一瞬间放松了自已,她第一次在老头子面前于开口说话。
老头子说:小朱哇,你要是把我当成朋友,就不要叫我书记,书记是给外人叫的,你以后就叫我……老,老王吧。
说完在朱青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这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亲昵举动。
朱青也笑了,但她还是说:王副书记,我可不是什么明星。
老头子呵呵地笑着说:你看看,你又犯错误了。如果老王你叫不出口,你就叫我gān爹吧,我老头子可一厢情愿认你这个gān女儿了,不知你肯不肯认我这个糟老头子。
老头子说到这,顺理成章地把朱青的头扳过来,放在自己的肩上。朱青并不勉qiáng地把头放在老头子的肩上。
她在心里试探地叫了一声,gān爹却没有叫出口。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开心,这是自从到古城以来,她最开心的一次。
不一会,刘公达敲门进来了,他对老头子低声说:
都安排好了。
老头子就说:小朱哇,咱们游泳去,多运动运动,就能长命百岁呀。
饭店游泳池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池水静静地亮在那里,朱青换完衣服走出来,才发现整个游泳池里就她和老头子两个人。朱青想:领导就是领导啊。
游泳池边摆着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水果和点心,不用问,这一切都是专门准备的。虽然老头子此时身体赤luǒ着,和别的老年男人并无二致,但老头子的威仪一点点地向朱青袭来,还没下水,她就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