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中夏见时机已到,凑过脸来关切地问道:“困了吧?”
“还好……呵……”
小榕嘴里含糊答着,稍稍猫展了一下两条胳膊,不期然引爆了连续数个呵欠。
“要不你休息一会儿吧,通宵不睡对皮肤不好。”
“哼,还不是你害的。”
“这会儿应该没事,坏人也得睡觉呀。有什么事发生,我再叫醒你就是。”
“可是……这里没有地方躺。”
罗中夏一看有门,连忙回答:“那边儿有长条椅,躺着还挺舒服的。”
小榕听了罗中夏的话,踌躇了一下,自己也着实有些困倦了,经不住罗中夏劝说,就走了过去。她原本已经躺倒,忽又起身嘱咐道:
“有什么可疑的事发生记得叫醒我,诸葛家的攻击方式比我们想象中更广泛。”
“一定一定。”
小榕放心不下,再三叮嘱完才翻身睡去。颜政趴在柜台上,一边磕着手里一摞厚厚的身份证,一边斜眼看着罗中夏:“我跟你说啊,虽然掺和你们的事不合适,你看人家对你多体贴,年轻人,得珍惜呀。”
“什么?”
“少装糊涂了,从一开始你就是成心把她骗来网吧,你好脱身而走的吧?”
“你,你误会了,不是那么回事……”罗中夏结结巴巴地说,“我离开几小时,最快七、八点就回来了,让她在这儿等我。”
说完他不顾颜政怀疑的目光,匆匆离开了战神网吧。颜政看他的背影消失,摇了摇头,走到小榕身边给盖上一件大衣,回到柜台继续忙活起来。
离开了战神网吧,罗中夏立刻拦下一辆夜班的出租车,拉开车门腾地坐到后排。司机回头疑惑地打量了罗中夏一番,问道:“去哪儿?”
“旧货市场。”罗中夏半是紧张半是兴奋地说道。
自从那天晚上长谈之后,罗中夏就存了再去旧货市场的心思。上星期那个算命先生算准自己有一场奇变,几乎全中:取死之途是R、O二字,恰是欧和小榕的榕字开头字母;而求生之道,正是那一支pen。这不由得罗中夏不相信。眼下自己内外jiāo困,这是唯一可能的救命稻草。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韦小榕,得抓紧时间去找到那个老头儿,寻找祈禳之法。
到了旧货市场的时候,天还没亮,一轮弯月挂在天空还jīng神得紧,丝毫不见月薄西山的颓势。市场前的人不算特别多,卖豆腐脑、油条、馄饨和煎饼果子的小贩们刚把摊子支起来,三三两两的生意人在摊前抄手闲谈;旁边老柏树上的乌鸦尚未睡醒,只是偶尔拍拍翅膀,懒散地哑哑叫上两声。
按说今天不是周末,旧货市场虽然还是照旧五点开门,但那个算命的老头儿未必会来,就算来也未必会来那么早。罗中夏打定了主意在这里等到老头来了再说,小榕估计得睡到八、九点钟才能醒,时间尚算充裕。
罗中夏进了市场,在里面兜了一圈,那个算命老头儿果然没来。他问了几个小贩,都说不认识。后来总算有一个中年妇女说认识这老头,姓薛,住在南城,每天都来这儿坐着,不过一般都得七点多。
罗中夏看看表,才五点多一点,还有两个多小时呢。没奈何,他去市场门口买了一碗豆腐脑,就着两根油条吃完,又回转到旧货市场里满处溜达消食。
这会儿人来得还不齐,可看的旧货也不多。罗中夏一路走马观花,随心所欲,过了不知多少时候,一抬头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那间偏院。
小院还是老样子,只是梧桐树立在黑暗中,倒比白天多了几分幽深的气息。其他几家店门户紧闭,显然是还没开门,唯有墨雨轩的门微微开了半扇。四下一片寂静,月亮斜挂偏院檐角,颇有琉璃檐角衬月冷的清冷。
“我的倒霉,就始于此了。”
罗中夏暗自叹息,若非当日他过来偷听,也就不会把这等麻烦事惹上身,现在只怕还无忧无虑地在宿舍里睡觉呢。
伤心之地,不宜久留。他转身要走,胸中的笔灵忽地又开始振dàng起来。
罗中夏大惊,若非有什么重大感应,青莲笔断然不会如此跃动。他四下望去,院内悄然无声。他朝前走了几步,发觉笔灵跃动的频率前后不同。
朝右三步,笔灵激动不已;退后三步,则复又转缓。
难道这是个类似雷达的东西?
罗中夏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好奇心盖过了一切。他试探着又往右迈了几步,笔灵大振,于是他就依着这个规律摸索着前进。
小院不大,罗中夏慢慢绕开正路,一步一步探查着。经过几次试探,他总算搞清楚了正确的方向,逐渐走到墨雨轩房后的梧桐树下。此时笔灵振动已经达到一个极限,他探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在梧桐树下赫然蜷缩着一个人。
这人身穿白色运动服,双手抱臂,脑袋被运动服的兜帽遮住看不清楚,双腿弯曲缩成了一团,身体不时抽搐一下,这是唯一能表明他仍旧活着的表征。
罗中夏赶忙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10。他又凑近了一些,想借着手机的夜光再看仔细点,却惊讶地发现,躺倒之人十分面熟。正是墨雨轩的老板,帮着郑和找笔的赵飞白。
“怎么老板晕倒在自己家店的后面了?”罗中夏自言自语。
只见兜帽里的赵飞白眉头紧皱,双唇苍白,整个面色就象竹漆一般惨青。罗中夏拼命按捺住惊恐,用手去触他的鼻息,感觉到极微弱的呼吸,心中一宽。
至少他还活着。
虽然他帮郑和夺了自己的笔,那也只是旧怨。眼下人命关天,这些小事罗中夏也就顾不上计较了。至于他为什么晕倒此处、郑和和无心散卓笔何在,这些都等把人救出去再说。
他拍了拍赵飞白的脸,喊了几声“喂”,赵飞白毫无反应,双手仍旧紧紧籀着,似是冰冷至极。
“还是赶紧先弄到医院去吧。”
罗中夏拿起手机,刚按了两个数字,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站起身来想大声呼唤,突然之间一股不祥之感冲入心脾,把他的声音生生按下。
他悄悄关上手机,闪身躲到墨雨轩的另外一侧,心脏与笔灵都狂跳不已。
脚步声渐近,来人只有一个,只是天色未明,看不清相貌穿着。
这人先到了墨雨轩前,拿出钥匙哗啦哗啦打开门锁,推门进去。过不多时,又推门出来,绕到房后,刚好发现梧桐树下的赵飞白。
罗中夏紧贴在拐角处的墙壁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人用脚踢了踢昏迷不醒的赵飞白,见没什么反应,竟然笑道:“想不到你倒能跑,居然还有力气爬到这里。”
赵飞白自然是毫无反应。
“本来咱们一场相好,我不想伤你性命,谁叫你反抗来着。不就是个世jiāo的侄子嘛,何至于此。”
罗中夏暗暗心惊,听她的口气似乎是谈及郑和。那边传来一阵衣服磨地的声音,只见来人拽着赵飞白一条腿,生生拖回墨雨轩内。看她的手法举重若轻,拖起这一百多斤的人来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