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掌握有大量的证据,可以证明雷佑胤和文史远是有罪的,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提供用微型录像机录下的一些行贿受贿内幕。我们相信您是个好人,才把这些消息透给您……
另外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消息证明,雷佑胤有野心,他这次要竞选市长,并且很有可能竞选成功,一旦这种人当了市长,必定给天野人民带来灾难,我们以一个共和国公民的良知和天野市民责任特此奉告。
写到这里,不用说出我们的名字,你就会知道我们是谁,王书记,咱们在海南可是见过面的……
匆忙间王步凡看了这封信,立即就想到了东方云和东方霞姐妹两个,也想到了《天野日报》上关于爱心妹捐款的报道,更想到了当初他收到的揭发信和在海南旅游的一些事情……
这时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看来这两个女人还是有些正义感的,所谓小人有其高尚的一面,伟人有其卑鄙的一面,这话很有道理。当初他对东方云和东方霞确实很有看法,那么好的女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做了大款的小蜜?现在看来应该重新认识这两位女性了,她们身上有其超乎常人的高尚。她们备受下岗之苦,又心系下岗职工,不能不说是一种可悲的高尚。不过这封信是不能留下的,因为里边提到了他去海南旅游的事情。于是他把这封信撕了,并且用打火机将碎纸片化为灰烬,然后投进纸篓里,只把写有打油诗的那张纸装进了口袋里,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乔织虹谈谈此事,让她提高警惕,小心有人利用人代会搞什么yīn谋。
王步凡坐在办公室里已经无心gān别的事情,离人代会只有不足两天时间了,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早点儿告诉乔织虹。他信步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门口,见房门锁着,只好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打了乔织虹的手机,乔织虹回话说她在省里开会,天黑才能回来。王步凡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情搁下。
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心神不宁,他到廉可法的办公室里去找廉可法聊天。走进他的办公室,廉可法正拿着一张纸在看,见王步凡进来也不让座就说:“你说这叫啥事吗?开个人代会,好像他妈的给李直和雷佑胤家开的,一个雁妹花店大发横财,一个飞吻公司牟取bào利,我们有些人就是嘴上蜜蜜甜,怀里揣把锯齿镰!我刚才跟乔书记打电话请示要查处这个事情,乔书记说这是生活小节,要我顾大局,识大体。群众都有反映了,还有什么大局和大体可言?真他妈的窝囊!真他妈的丢人!有人满口为人民服务,其实什么事情都想伸手,什么昧心钱都要赚,他们顾大局,识大体吗?真他妈的扯淡!”
王步凡看见廉可法拿的信纸上面的内容也是那首打油诗,另外,还有一封信,大概是揭发雷雁和左绣大发“两会”财的事情,好像没有东方姐妹的信,王步凡才放心了。海南旅游的事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这年头官场无小事,要想整倒谁时,一顿饭吃不对也会吃出政治问题和原则问题。
到了晚上,雷佑胤、文史远和梅秀外都来贵宾楼拜会欧阳颂,后边还跟了个年光景。看那架势像是来商量会议的有关事项。但是年光景跟着就有些不太正常,论公论私年光景都不够这个资格。这里又不需要公安维持秩序,他跟着就有些多余。拜会完欧阳颂,这几个人还特意到王步凡这里坐了坐,无非说些大家团结一心开好“两会”的闲话,坐了五分钟就起身告辞。客人走后王步凡就想,开不开好“两会”,雷佑胤和文史远会真的那么重视?是为了欧阳还是为了自己?为欧阳颂他们不会这么卖力,为自己他们又是什么目的呢?王步凡正在琢磨这帮人来拜会欧阳颂的真实意图,欧阳颂来了,笑吟吟地说:“王书记,我虽然是秘书出身,但在文字功底和基层经验上不如你,你的文章我读了,真是大手笔啊!文市长他们给我弄了个‘个人简历’,要发给代表们的,你看一看把一下关吧。”说罢很恭敬地递过一张纸来。
王步凡知道这几百个字的简介看似简单,却是很有讲究的,每个措辞,都将反映出这位未来市长的经历和能力,甚至传达着组织上的意图,让代表们通过这张简明扼要的简历来了解欧阳颂。王步凡本不想看这些东西,看了不说点儿啥似乎显得对欧阳颂漠不关心,说点儿啥就会有好为人师之嫌。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接住了《欧阳颂同志简历》这张打印出来的文稿,先给欧阳颂让了座。
这时温优兰进来给欧阳颂和王步凡倒水。刚才雷佑胤他们在时,温优兰却没有过来倒水,看来这个姑娘爱憎非常分明。现在她把杯子里的剩水全部倒掉,洗了杯子,重新倒了水,莫妙琴也送来了水果。等温优兰把水倒好,两个人才结伴离去。
王步凡看着欧阳颂的个人简介上有:“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五年任原省委书记秘书”一句话,就觉得这句话大为不妥,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欧阳颂是靠原省委书记爬上来的,而不是凭借个人能力gān上来的。文史远如此用心险恶,难道欧阳颂就没有看出来?是欧阳颂不懂基层政治经济学,还是觉得这样写恰恰点明了他的光辉历史?现在官场上只要是爬到相当级别的人,哪个人没有后台?谁会在简历上写出××年××推荐出任××一职的话?要写也只能写上“经组织任命出任××一职”就行了。王步凡觉得面前这位代理市长幼稚得有点儿可笑,他不能不把这话点透。为人谋而忠,这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现在欧阳颂既然来找他,就是相信他,如果他不把这个事情点明,日后一旦有人说透,他王步凡就被动了。于是说:“欧阳市长,我看‘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五年任原省委书记秘书’一句话不如改为‘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五年在省委办公厅任秘书’比较好,我们的一切都是组织上安排的,最好不要提及具体的某个领导人,这样对你对老书记都不好,你说呢?”
欧阳颂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惋惜地说:“就按王书记说的改吧。”说罢从王步凡手中接过打印稿,把那句话改了。
王步凡又说:“简介上只说‘由平州市委副书记调任天野市任代理市长’。这样分量有些不够,应该改为‘因工作成绩突出,经组织考核调任天野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你说呢?”这一次欧阳颂喜形于色,不停地点着头,又一次改了简介。
欧阳颂这时已经有些佩服王步凡了,并把文史远让市政府办公室起草的致辞让王步凡看。
王步凡接过来一看,是当选后的讲话稿。王步凡简直想笑了,这时候就准备这些东西虽然是应该的,可是一旦选不上呢?在欧阳颂心中可能根本就没有考虑选掉这个问题,而在他王步凡心中,欧阳颂目前选上的把握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欧阳颂既然让他看,他不看就有些不礼貌。他看着致辞稿,其实心里根本就没在这些文字上,他只觉得文史远这么早就把这些东西弄出来,表面上是为欧阳颂好,实际上是想看他的笑话,甚至是在搞迷魂阵。欧阳颂一旦落选,这个致词将成为笑料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