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月的表情又有些难堪,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复杂表情。
这时秦时月进来了,把手机还给王步凡,没有说什么,木呆呆地坐在那里。会议再开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王步凡此时感觉肚子在咕咕地叫,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吃晚饭,就站起身说:“只顾开会,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呢。”
叶慕月讨好地说:“走,到县委招待所去。”
王步凡摆摆手说:“还是给贫困县里省几个钱吧。老秦,你让秘书弄两桶快餐面吧。”
会议就这么散了,秦时月的办公室里就有方便面,她亲自泡了三碗。王步凡和赵谦理吃过快餐面之后,就在秦时月的办公室里闲扯,看来今晚上是要开夜车了。秦时月哈欠连天,也不敢说回里间休息。她望着王步凡说:“王书记,你要是困,就去里屋休息一会儿吧。”
王步凡笑道:“我不困,大姐如果困得不行就去休息吧。”话是这样说,王步凡不休息,秦时月哪敢去休息。就这样一直坐到凌晨三点,秦时月实在熬不住,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王步凡猜想这一夜是叶慕月最难熬的一夜,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王步凡到北远县的真正目的。如果真是来看“植树造林工程”和“养殖工程”,发现弄虚作假可就麻烦了。
7
六点钟,闻过喜和叶羡阳从省城回来了,闻过喜小声对王步凡说:“今天《河东日报》就登出来了。”
王步凡说:“走吧,咱们今天把北远县的‘两个工程’看一下,如果他们弄虚作假,在明天的《天野日报》上再捅他一下,打蛇就要打死,免得他回头再伤人。”王步凡回头看秦时月,见她还没有睡醒,就连着叫了两声把秦时月叫醒。王步凡说:“秦大姐,你通知一下叶慕月,咱们现在去看一看你们的植树造林工程。”
秦时月嘟囔着说:“其实……其实不用看。那都是叶慕月和文史远弄的花架子工程,是骗人的。”
王步凡笑了笑:“下边的同志gān出了成绩,我不看就是失职啊。要看,一定要看的。”
秦时月看抵不过去,就给叶慕月打电话。叶慕月说让他们先去,她马上到。当秦时月陪同王步凡、赵谦理和闻过喜来到北远县县城的西山上,看到的都是像指头粗一样的小树,树周围全是荒草,栽上的树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很多树已经死掉了。王步凡不无讥讽地说:“老秦,这就是你们北远县搞的脱贫工程?不管gān什么工作都得善始善终啊,既然要植树造林,就要保证它存活,不然年年栽树不见树,岂不是尽gān些劳民伤财的傻事?今年的树苗多少钱一棵?”
“是……是叶县长从外地弄回来的,说是三块钱一棵苗,五千五百亩总共栽了五十万棵树,花了一百八十万呢!现在活着的树苗也不过有二十万棵。”秦时月也很不满意地说。
王步凡又问:“当初植树是谁的决定?好像chūn天叶慕月还没有来当副县长的啊。”
秦时月说:“这个……这个事情就没有在常委会上研究,叶慕月是这个县的,年初拿了文史远的亲笔信来找我,说她哥哥是文史远的同学,要在这里搞植树造林试验基地……”
“那么养殖工程又是谁抓的?”
“也是叶慕月搞的……反正我也不想gān了。”
“走,咱们去石拱桥乡看看去。”王步凡说。
秦时月很不想去,又没法推脱,只好硬着头皮上路了。两辆小车在乡间小路上奔跑着。王步凡对闻过喜说:“把北远县搞的花架子工程在报纸上好好批评一下,也对其他县起个警戒作用,再不能搞这些劳民伤财的花架子工程了。北远县还是个贫困县,仅植树这一项至少要损失一百万元,县里有多少钱经得起他们这样làng费!”
闻过喜说:“是该揭露一下。不过文史远与我们总编的关系很好,只怕他不会让刊登这种批评稿。”
王步凡笑道:“你把稿子写好后,我给乔书记打个电话,然后我以乔书记的名义签个字,报社不敢不发。”王步凡已经感觉到乔织虹和文史远有矛盾,触及文史远的事情乔织虹肯定会支持。
闻过喜听王步凡这么一说,也有了信心,笑着说:“我可能要得罪我们总编了。”
王步凡也笑道:“只要不得罪人民就行,总编也得听市委的吧?”
小车路过石拱桥,赵谦理让车停下来。桥边有一家卖羊肉汤的小店,大家就在那里吃早饭,吃着早饭王步凡有意与店主jiāo谈。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说话粗声粗气的,像个母夜叉。“大嫂,听说北远县石拱桥乡的养殖业搞得不错,人均一头牛、一头猪、一只羊,现在形势怎么样?群众脱贫了吧?”
胖大嫂看了王步凡一眼问:“大兄弟不是本县人吧?”
王步凡说:“我们是从这里路过的,顺便问一下。我们是外省的,想让我们那里的老百姓来这里学习先进经验呢!”
胖大嫂脸一沉说:“别,千万别让老百姓瞎跑腿。我告诉你,我们县的那个女副县长可是个狐狸jīng,专会骗人,石拱桥乡的党委书记也不是他妈的什么好东西。什么每人一头牛,一头猪,一只羊,放他娘的狗屁,哪有的事?全是骗人的!年初倒是动员过,但老百姓没钱,上边又不支持,用什么去买牲口啊?前一段时间天野有个叫文史远的书记来检查工作,就去了我们石拱桥村,前一天叶慕月和我们乡的党委书记把全乡各村的猪、牛、羊集中到我们村,记者来了以后又是录像又是拍照,那个狐狸jīng还讲了话,说什么牛羊入户,群众致富。这不,领导一走,又让各村的人来领自己的猪、牛、羊,一来二去竟弄死了十头牛、三十只羊、二十头猪,这些畜生来的时候好好的,因为两天没人管,回去的时候就死了,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现在畜生死了没人管,去县里告状,啥也没要出来,还被打了一顿,说是他们扰乱公共秩序,我日他亲娘的,当初人家的牛羊好好的,让叶慕月他们牵来牵去的瞎折腾,他们这样就不叫扰乱秩序了?唉!现在当官的不论理,只许他们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几个好东西。哎呀,没办法啊,老百姓斗不过人家,只好认了。俺也知道叶慕月那个狐狸jīng和文史远是相好,要不然她也当不了副县长,听说人家还准备当县长呢,这样的人如果当了县长还不把老百姓坑死?”
听了这些话,王步凡的心情更加沉重,侧过脸去看秦时月,秦时月似乎已经麻木了,对胖大嫂的话没有一点儿反应,就好像没有听到。王步凡就在心里骂道:秦时月啊秦时月,你可真他妈的熊,真不配当北远县的县委书记。
饭后,王步凡一行离开小饭店,秦时月问是否先去乡政府,王步凡说直接去石拱桥乡温寨村。秦时月就没有给乡党委书记打电话,也没叫人通知乡gān部。王步凡他们来到温寨村找到温优兰的家,她家只有三间瓦房、一间草房,院子很宽敞,房子很破旧。温优兰的母亲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在农村也算是个相貌出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