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步凡觉得向天吟的话只怕还有别的含义,只是他在没有吃透情况之前不能乱说。在北京学习期间王步凡又去拜访过他岳父的那位同学,刚好马疾风进京有事到副委员长家里去,碰上了,副委员长就对马疾风说:“小马,王步凡这孩子不错,是我同学的女婿,总不能老让他当副职吧,在你退下来之前要关照一下。”马疾风当场就说一有空缺就安排。马疾风离开后,副委员长又拿出十万元钱说是支付买画的钱。王步凡不要,副委员长执意要给,王步凡只好接住了。他在回来的时候在省城停了两天,想见见马疾风,可马疾风在北京开会,没回来,等了两天等不着,只好回来了。听了林涛繁的话,王步凡意识到向天吟很可能在策划什么大事,估计是冲着文史远来的。乔织虹在政治上总是那么不成熟,上次欧阳颂的事就是因为她太大意才出了问题,现在两会召开在即,她不待在天野也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关于官场上的事他是不能和林涛繁再往深处谈了,再谈就要涉及具体的人。他既然当不了市长,也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心理上有不平衡的地方,至于向天吟有动作是想让他王步凡当市长,还是想让林涛繁当市长他就不得而知了。由于这段时间他不在家,向天吟很可能把目标锁定在林涛繁身上,因为林涛繁是目前天野官场上口碑最好的副书记,在群众中威信很高。
王步凡辞别林涛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赵谦理跟了进来,也是很神秘地把门关上,然后对王步凡说:“叔,东方云现在躲在向阳那里,说她gān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向阳问她是什么大事,她不说。反而要让向阳对外界保密,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躲在南山县。”
王步凡一脸困惑,问赵谦理道:“梅慧中知道东方云在南山县不?”
“梅慧中这几天不在家,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王步凡这时很严肃地说:“谦理,东方云不能待在向阳那里,你立即去南山县一趟,把东方云送到温优兰的老家去,让她在那里躲一阵子,我估计是有什么牵涉大人物的事情了,不能让向阳沾上这种事。你再和温优兰联系一下,让她回去帮东方云安置一下,就说是我说的,要严格保密。”
赵谦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吓得鼻子上都浸出了汗珠儿。
“去吧,大丈夫行事要胆大心细,可不能扛不起事!”王步凡说罢挥挥手让赵谦理走了。
赵谦理走后,王步凡用手摸着胸口,觉得心里有些憋闷,总觉得天野这一次的市长选举可能比上一次更有戏剧性。但他吃不准谁将扮演喜剧角色,谁将扮演悲剧角色。更吃不准自己在这幕闹剧中会扮演什么角色。他忽然又笑自己杞人忧天,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也许自己在剧中什么角色也扮演不了,只是台下的一名观众。
整整一天时间,没有见到乔织虹的身影,打电话也打不通,王步凡很想给刘远超打个电话问一问,又觉得不妥。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井右序给王步凡打来电话,说省委马书记有急事要召见他,晚上八点钟在办公室里等着,让他一定准时去见马书记。最后还说自己会在省委门口接他。
王步凡接了井右序的电话心里一阵阵的不安,顿时产生了千顷波涛和万叠làngcháo。不知马疾风这么急地召见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在天野市提拔他的可能性几乎就不存在。莫非要调他到其他的市里去当市长?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答应去还是不去?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六点了,来不及多想就赶紧下楼,等上车后他才给叶知秋打了个电话,说去省里有点儿事,因为叶羡阳在身旁,没有说去见马疾风。
小车行驶在往省城去的高速公路上,王步凡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就嘲笑自己:王步凡啊王步凡,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挺能沉住气的吗,今天是怎么了,他马疾风也是人,能把你吃了?如果你的能力真的这么差,什么想法也不要有了。说归说,第一次去见马疾风王步凡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就给边关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家,边关说他在家。王步凡说他有急事,请边关在省委门口等他,他怕自己进不了省委大院。边关在那边笑着说:“是怕进不了马书记的办公室吧,不要紧,我带你去。”
七点半钟,王步凡赶到省委门口,见边关正悠闲地与井右序在说话。王步凡让叶羡阳停了车,他从车上下来与边关和井右序握着手问马疾风召见的事。边关和井右序都笑了。边关笑着说:“好事,祝贺你,走吧,我们带你去。”
井右序说:“不要紧张,不是什么坏事。”说罢两个人都上了王步凡的车,省委门口的警察给他们敬了礼。
王步凡的车进了省委大院,这里的所有高楼都是静止的,只有降了国旗的那根不锈钢柱子在夕阳的余晖里分外明亮。旗绳在微风的chuī拂下一摇一摆尚有点儿动态感,其余就是偶尔有小车出进。等王步凡下车随边关和井右序进了省委办公大楼的电梯,电梯一启动,王步凡的心慌了,头也晕了一下,就像忽然从飞机上掉下来一样。他怀疑自己是否患有恐高症,这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对刚才边关和井右序的话虽然吃不透,但他能感觉到马疾风这次召见很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他仕途上的一个大转折,一次有跨时代意义的飞跃。
由于心里过于紧张,在几楼下的电梯王步凡都没有记住,出了电梯门,王步凡跟在井右序和边关的身后,越往前走,心里就越紧张,当他跨入那道神圣的棕色门时,里边一个年轻人向井右序和边关问好,边关顺便介绍说:“步凡,这是李秘书。小李,这是天野市的王步凡书记。”
“李秘书好。”
“王书记好。”两个人问候着握了一下手,李秘书给王步凡的印象是:有礼貌、很jīnggān。继续往里边走,又过了一道门,就听见马疾风正在和谁打电话,见了三个人用手示意他们坐。他仍然继续打电话,李秘书为三个人倒了水就退出去了。马疾风打电话的内容王步凡没听清楚,只听见最后一句是“调查清楚,严肃处理!”
马疾风打着电话的时候,王步凡就看了看他的办公室,不过他是不让头动而是用眼睛环视的。马疾风的办公室还没有乔织虹的办公室装修得豪华,摆设也很简单,他两年前为马疾风书写的狂草书法仍挂在墙上。
马疾风放了电话,才离开座位与王步凡握手,嘴里喃喃地说:“步凡这个同志不错。”
马疾风的面相很和善,像个慈祥的老人,与王步凡握了手,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并没有和边关、井右序坐在一起。这样他就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态势,而其他人就有点儿像听课的学生。
马疾风手里拿了一枝铅笔在不停地拨弄着,思考着他的开场白,其他三个人都静心地等待他说话。
马疾风忽然把铅笔丢在桌子上问:“乔织虹平时在天野打麻将不打?工作能力怎么样?”
王步凡抬起头见马疾风的目光是看着他的。他本来就有些发胀的头脑觉得更大了,眼睛似乎也模糊了,马疾风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塑那样巍峨而庄严。他脑子里在急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回答马疾风的话。如果说乔织虹不打麻将,那是说谎话,如果说乔织虹工作能力很qiáng也是说谎话,不仅欺骗了领导,也可能给领导留下不诚实的印象。他知道乔织虹是刘远超提拔起来的,就是这时候自己说了过头话也传不到乔织虹和刘远超的耳朵里,他就放开胆子说:“玩物丧志,嗜赌如命,驾驭全局的能力较差,这是天野gān部对她的总体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