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经济问题,井右序问王步凡道:“步凡,我叫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天野市铝电集团和铝深加工的有关事情。天野市的铝电工业园效益很好,而天首铝电集团的形势则每况愈下,陈书记让我了解一下其中的原因,你能说说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陈书记有意让我出任工业qiáng省委员会的主任,换下路坦平,因此我需要事先了解一些情况。”
王步凡对天首铝电集团的情况知之甚少,不过他对天野铝电工业的情况非常了解,在井右序这位老领导面前说话也随便,于是他就高谈阔论起来:“……据我了解,铝业不同于电业,铝行业中的猫腻也多,电是国家控制电价的,只要一上电网,你想让它出现猫腻也没法猫腻,或者说其中没有多少猫腻。而铝行业就不同了,氧化铝粉大部分是从国外进口的,其中的价格和运费可能存在猫腻吧,铝产品出口的价格和运费也可能存在猫腻吧,井书记可别小看运费和进出口价格这两项,这里边的说道可就大了,因为量太大了啊。天野市铝电集团之所以挣钱,关键在于热轧和冷轧铝深加工上。井书记你想啊,如果仅仅把氧化铝粉从国外运来,然后加工成铝锭再卖出去,原料运费一扣除,如果再有中间商人剥一层利,还能挣几个钱?但是如果把铝锭加工成铝材,那么利润就大了,天野主要是挣了铝深加工的钱,仅仅靠卖铝锭是不行的。天野铝电集团之所以成功,天首铝电集团之所以亏损,我想直接的原因应该有以下三点……”
井右序急忙止住王步凡说:“步凡,你慢点儿说,我记一下。”说罢他从办公桌上取了笔和纸开始记录。
王步凡思考了一下,双手又向后拢了一下自己的背头说:“井书记,天野铝电的成功在于:一是建厂比较早,培养了一支技术过硬的职工队伍;二是市场已经打开,已经形成了气候;三是有一个廉洁奉公的企业家林君。我有这样的观点,一个单位的成功与否在于人,在于主要领导,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天首铝电的危机在于:一是天首集团煤业公司的原煤是按市场价卖给天首铝电集团的,铝和电如果不挣钱,那么煤炭肯定挣钱吧?还是一个集团,煤业公司又归属于天首铝电集团管辖,那么原煤挣的钱哪里去了?二是电价是国家控制的,尽管天首铝电集团内部可以调整电价,或者gān脆把电厂变成自备电厂,但是电厂不应该亏损吧?去年全国供电紧张,其他电厂的效益非常好,为什么唯独天首铝电集团的电厂会出现亏损局面呢?三是天首铝电集团的铝产品因为质量不合格,可能是导致铝厂亏损的间接原因,绝对不可能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应该在人。我还是那个观点,人的因素第一,企业家的素质第一。不管中外哪一家企业,企业老总的作用都是非常大的,国外有例子,国内也有例子。有些企业的成败兴衰确实就是一个人的作用,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当企业家,有些时候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是很难很难找的,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是英雄创造了企业,没有这个人可能就是另一种情况了。你想啊,仅一年时间,天首集团即使亏损也不可能亏损那么多吧?但是我听说天首集团已经亏损了几个亿,不知道这个消息准确与否?如果准确,按道理在短期内是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亏损缺口的,这不太符合经济规律,可能存在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或者就是人为的。不过这只是我的主观猜测和臆断,不一定符合天首集团的具体实际,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以上仅仅代表个人的一些不成熟观点,不要因为我的观点影响到省委领导的决策。”
井右序点点头笑着说:“哈哈,步凡在政治上是越来越成熟了,现在连说话都留有余地,看来你身上可以压担子了。嗯,是这样的,天首集团目前已经影响到河东省的安定团结,影响到政治秩序和经济秩序了,不然省委也不会这么着急,陈书记也不会被召到北京去,根据有关部门最近的审计结果显示,天首集团现在的亏损总额在四到五个亿之间,并且还没有扭亏增盈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能不借鉴你们天野铝电集团的经验了,或者说需要你们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步凡,有些问题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陈书记这次看来是要动真格了,不动真格确实不行。”
“哎,井书记,我就纳闷了,天首铝业是二○○四年十二月份建成投产的吧?投产仅仅三个月时间,亏损将近五个亿,你们说这可能吗?就是不生产也不会亏损这么多啊!我看肯定有其他因素。”王步凡反问道。
井右序说:“是啊,我一直协助坦平同志抓经济工作,河东省目前出现这种局面我也有责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书记才委托我向你了解一下天野铝业的详细情况,陈书记有意让我出任工业qiáng省委员会的主任,尽快扭转河东目前的经济混乱局面,我觉得担子很重啊。”
“三个月亏损将近五个亿,这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如果说有可能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借企业亏损之名,贪污或者转移挪用资金,是人祸而不是天灾。”王步凡十分肯定地说。
井右序在惊愕之中说:“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问题,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还不能对天首集团采取任何措施,或者就凭这个说坦平同志身上就一定存在什么问题。因为天首集团是私营企业,再说它处在省城,如果因为我们的工作没有把握好政策和策略,造成天首集团内部混乱,影响到民营企业的积极性,那么可能会像一场qiáng大的地震,震得整个河东省都不得安宁。不稳定是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局面,也容易让老百姓骂娘。如果我们工作过于迟缓,一旦有人在利用天首集团洗钱,问题可能就更加严重了,我们也承担不起失职失察的责任。不过就目前有关方面掌握的情况看,路坦平的儿子极有可能与天首集团是合作伙伴关系,问题也可能出在他们身上。因此陈书记才决定让你出任河东省纪委副书记兼经济整理整顿委员会经济调查小组的组长,因为你王步凡把天野的经济搞上去了,对经济工作是内行。可能在适当的时候需要你进驻天首集团展开对天首集团的经济调查。现在在河东的领导层内,也只有你步凡同志懂得铝行业的水有多深。当然你们这个调查组是在明处,另外还有一路人马是在暗中调查,至于派谁暗中调查,陈书记没有明说。你别看陈书记是个学者型gān部,可他的思维很敏捷,处事非常果断,对一些问题他一旦吃透了,不会受任何人的制约和摆布。他会运用超乎常理的手段,解决那些比较棘手的问题。为此大家都非常佩服他,从来不会把他真的当作一个学者。”
王步凡一时觉得有些自豪,因为井右序肯定了他在天野的成绩,还把他说成是河东省的高层领导者之一。同时也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现在只要牵涉到经济工作,没有几个好吃的果子,更不知道自己到任后纪委的工作应该如何开展。有李宜民同志兼纪委书记,他这个副书记究竟应该怎么来摆正自己的位置。他知道天首集团的背后是省长路坦平,那么调查天首集团的经济问题是不是预示着陈唤诚已经开始向路坦平开刀?纪委可能将扮演刀斧手的角色?路坦平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反败为胜?王步凡心里疑窦丛生:当初陈唤诚和路坦平的团结协作是人所共知的,是河东省省委书记和省长配合最默契的典范,是全省人民都知道的好搭档,曾经传为佳话。难道现在形势突然变化,陈唤诚已经不再信任路坦平了?难道中国官场上经常出现的一、二把手不团结窝里斗现象在河东又要上演?但是一般来说省委书记是不可能不考虑影响去整治一个省长的,如果真是这样,人民群众又该议论了,官场上又该怀疑了——官场到底有没有同志加兄弟般的搭档,有没有真正的朋友?上边是否允许陈唤诚这样做?路坦平能够当上省长,绝对不会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人。王步凡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事件、什么原因促使省委书记陈唤诚下了这样的决心,要向天首集团开刀,或者说要向省长路坦平开刀……也许陈唤诚下这样的决心与他被召到北京的事件有关;也许是路坦平的什么做法已经威胁到陈唤诚在河东省的统治地位,他不能不奋起反击;也许是路坦平阳奉yīn违,表面上与陈唤诚同志加兄弟般地协作共事,私下里已经悄悄捅了陈唤诚的刀子,而且一刀比一刀狠,其中的某一刀已经捅到了陈唤诚的要害部位,bī得他改变了以和为贵的做人原则,毫不手软地向路坦平宣战;再不然就是路坦平已经蜕化变质,堕落成一个腐败分子,与陈唤诚已经道不同不能为谋,使陈唤诚不得不开始搜集路坦平的有关犯罪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