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周大海已经在路上,她再往事故现场赶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摆蕴菲嘴上说着“好的,好的”。可是听了周大海的话心中又有些疑惑,似乎在白杉芸的案子上她这个局长显得非常被动,被动得让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平常她最不习惯的就是只听汇报,不看过程。而今天的事情却把她的习惯给彻底改变了,这样一来她可能见到的只是一具死尸,一切都只能是听汇报了。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命令司机满军说:“小满,加快车速,到省人民医院去!”
满军打了一把方向,三凌吉普车从古都路上拐向红伟路,直奔省人民医院。
车到省人民医院门口,摆蕴菲接到欧阳颂的电话:“哎呀嫂子,你的电话可打通了,李书记病了,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准备去看望他,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我现在……”摆蕴菲正准备向欧阳颂报告白杉芸的死讯,欧阳颂的电话不知怎么断了。省委和省政府领导去看望李宜民也是大事,作为李宜民的妻子她不在场也说不过去。她觉得既然白杉芸已经死了,还是先去看望一下自己的丈夫,应付一下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们。她来到省人民医院门口匆匆忙忙买了一些东西在前边走,满军拿了花篮和水果篮在后边跟着。
一进李宜民的病房,眼前情景让她一阵心痛:女儿握着李宜民的左手,脸上挂着泪花,李宜民脸色蜡huáng,闭着眼睛,右手上扎着输液带。这一刻她才着实意识到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摆蕴菲走上前扶住李宜民的胳膊说:“老李,怎么样?听说你昏倒在会议室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检查了没有?”
李宜民睁开眼睛笑了一下说:“没事,可能是太累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梅子突然站起流着眼泪说:“摆局长,女qiáng人,你终于有时间来看我爸爸了,你可真忙啊,好像全中国就你一个人忙是吧?我看你……”
“梅子,怎么说话啊?”李宜民急忙制止女儿。
摆蕴菲走到梅子跟前摸着她的头,流着眼泪说:“梅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和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忙了。”
梅子扑进摆蕴菲的怀里哭开了,一边哭一边说:“妈,忙也不能不要家啊,你对我照顾得有多少?对爸爸关心得有多少?难道我们都没有装在你心里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摆蕴菲也流泪了。
“妈,刚才医生说了,我爸可能不是简单的感冒,可能还有其他的病呢。”
摆蕴菲吃了一惊,她不知道丈夫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急忙问李宜民:“老李,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啊?”
李宜民苦笑一下说:“小菲,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宜民越是这么说,摆蕴菲的心里越难过。原来李宜民在省城她在平州,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彼此缺少照顾。现在她虽然调到天首市了,但是仍然和过去一样对家庭关心照顾得很少。女儿经常埋怨她,李宜民虽然没有埋怨过,但是得到的照顾确实太少了。她想到这些就“呜呜”哭了起来。她在别人眼里是女qiáng人,而在李宜民面前永远是个小妹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李宜民见摆蕴菲哭了,笑着说:“小菲,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我没事,肯定不会有事。”
“老李,你可要保重啊。”摆蕴菲握着李宜民的手说。
这时候陈唤诚等人进了病房,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陈唤诚第一个走到李宜民跟前问:“老李,现在好点儿了吧?怎么把身体弄成这个样子!”
路坦平站在陈唤诚身后说:“李书记是累病的,应该让他休息休息,注意身体,不能把身体累垮啊!”
陈唤诚又望着摆蕴菲说:“蕴菲同志,我可要批评你了,工作和家庭需要兼顾,老李现在病成这样难道你这个妻子就没有责任?”
刘颂明接过陈唤诚的话说:“摆局长,我作为班长也要批评你几句,对省委副书记的健康问题要上升到讲政治的高度去理解去照顾,工作永远也gān不完,可是不能……”
摆蕴菲擦了一把眼泪说:“我接受陈书记和刘书记的批评,以后我是应该多照顾一下老李啊。”
路坦平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现在为什么很多人不愿意娶女qiáng人为妻呢!李宜民和摆蕴菲两位同志不是活生生的事例吗?两个人都忙,都有gān不完的事业,家庭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据我所知,梅子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在学校里吃饭住宿,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唉!当庸官易,当好官难啊!一个是活着的焦裕禄,一个是铿锵玫瑰任长霞,这就麻烦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一个成功者的背后必定有一个什么啊。”
井右序和王步凡等人都在点头,在河东官场李宜民的家庭最独特,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一个是省委树立的典型,一个是天首市委树立的典型。两个典型出现在一个家庭里,那么为了事业,家庭肯定是要受损失的,孩子肯定要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付出牺牲的。
接下来是其他领导问候李宜民,问候的时候是自觉按照官职的高低为序,因为时间很紧凑,摆蕴菲没有机会向陈唤诚汇报白杉芸被谋杀的消息。
陈唤诚他们刚刚看望完李宜民,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慌慌张张推门闯进来,望着陈唤诚小声说:“陈书记,刚才省公安厅接到报案,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同志出车祸了。”
薛永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都听见了,并且被这个消息惊呆。陈唤诚望着薛永刚质问道:“怎么回事?在什么地方出的车祸?人怎么样?”
薛永刚说:“白杉芸同志一个人开车到滨海海边去散步,被一辆出租车撞了,人可能已经不行了,看样子像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被人谋杀了?”路坦平有些吃惊,接着又说,“为什么?白杉芸为什么会被谋杀?是谁这么大胆?”路坦平此时还不知道白杉芸写揭发信的事,更不知道白杉芸的死与自己的儿子路长通有牵连。
薛永刚说:“看样子像是谋杀,不过也不排除车祸的可能性。”
陈唤诚听到“谋杀”两个字也很吃惊,他立即想到白杉芸的死很可能与她写的那封揭发信有关,甚至与在会议上他对她的严厉批评有关。但是从他内心里也不希望这是一个谋杀案,如果是,他可就又被动了,在河东辖区内一个厅长被谋杀将预示着什么……如果白杉芸不是中途离开会场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她会不会是因为情绪不好,开车jīng力不集中……陈唤诚有些内疚,心中很乱。如果白杉芸的死与揭发信真的有关,事情可能要超出他的想象,复杂得惊动上边。以白杉芸的jīng明,她写的那封揭发信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目前河东省知道那封揭发信的只有白杉芸和他陈唤诚,另外就是小万和小田。如果白杉芸的死真是谋杀的话,说明暗藏的敌人是很有能量的,他们的信息准确,行动迅速,心狠手辣……陈唤诚在思考着:白杉芸的死会不会与路坦平有关?如果真是因为那封揭发信走漏消息导致的恶果,那么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是上边还是下边?路坦平其人到底有多么可怕?他身后是不是还有很qiáng大的势力?他忍不住望了一眼路坦平,路坦平神态自若地在看李宜民蜡huáng的脸,并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那么到底会是谁走漏了消息?白杉芸的死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被人谋杀?陈唤诚刚才明明听到薛永刚说白杉芸可能死于谋杀,后来又说不排除车祸的可能,他现在更希望谋杀不是真的,车祸也有可能。陈唤诚来不及多想就要跟薛永刚离开,又扭回头说:“走吧,咱们去看看白杉芸同志。宜民同志,在这多事之秋你可要挺住啊,多休息,多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