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剧毒的水银蒸气。难怪井中传出那种雷鸣般的巨声,储存在井壁上的五千吨水银正全数泻入红井。五千吨水银跟一个地下湖的容量相比不算什么,但和井底的积水混合之后,就形成了对龙类来说致命的水银汤。看起来隧道深处的同伴并未得手,宫本志雄仍旧控制着超级掘进机,他想提前打开藏骸之井,把神和赤鬼川的水一起注入红井。
那就只有拜托宫本家主去死了。
施工平台上空dàngdàng的看不见人影,工程人员似乎都逃散了,阿须矢挂上前进档,缓慢地前行。根据情报,红井中并没有重型武器,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
机械运转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阿须矢警觉地踩下刹车。
工程电梯缓缓地升了上来,那只是一个旁边有围栏的起重平台。白裙的女孩站在平台中央,打着巨大的黑伞,提着跟她身材很不相称的长刀。
jú一文字则宗,这个女孩带着家族中的至高信物jú一文字则宗。
她站在狂风bào雨中,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卷走,身边的十几道水银喷泉仿佛银河,白雾和银色的液滴在空气中悬浮。
阿须矢下意识地按住刀柄。女孩站在水银的飞瀑流泉中,就像是林中jīng灵,但阿须矢看她握伞的手那么稳定,就知道她拔刀的时候手一定也很稳定。
连续的枪声响起,是长船的狙击步枪,长船想要远距离致胜。但女孩敏锐地闪在铁架后,子弹在铁架上溅起点点火花。
“不要开枪,你的子弹对她没用。”阿须矢打开对讲机。
他已经看明白了,女孩所在的共乘电梯就是通往隧道的捷径,他们不得不占领那架电梯。汽车空调过滤不掉水银蒸气,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中对组长们和女孩来说都是危险的。
狙击没用的话就只有qiáng攻了,阿须矢忽然下令,“发车!”
小蓧的保时捷率先冲了出去,冲入前方的平台。她猛打方向盘,保时捷旋转起来,车身侧面撞向女孩。小蓧拔刀,同时推开车门,用车门当作防御。
女孩按在车门上,车门瞬间停下,以小蓧的力量居然再也没法把它推动分毫,它好像被焊死了。力量完全反弹回来,作用在小蓧的腕骨上,腕骨瞬间挫伤。
小蓧在震惊中放弃短刀,伸手从手套箱中拔枪。在她扣动扳机之前,女孩的手按在枪机上,一抹一带,弹簧和膛管跳了出来,huáng铜色的子弹散落,这支枪在一秒钟内变成了一堆零件。
女孩用手指在小蓧的太阳xué上一扣,小蓧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把一枚金色校徽别在胸前。
“半朽的世界树”,所有人都认识那个徽记,这个协助宫本志雄镇守红井的女孩竟然是卡塞尔学院本部的人!
阿须矢莫名地兴奋起来,他早就知道卡塞尔学院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神经病和疯子的乐园,一定有类似楚子航的危险分子藏在校园里。阿须矢绝不相信路明非和恺撒会是卡塞尔学院的主流,他期待的是这种肃杀的qiáng手,从登场开始,女孩就表现出了绝对零度的高傲和威压,这种人才配当他阿须矢的敌人。
女孩大踏步地走出电梯,笔直地走向阿须矢他们,竟然有着冲锋的意味。
关东支部的攻势再也无法克制,小蓧的姐姐落叶跟着发动,她从汽车天窗中跃出。女孩举着雨伞跳上车顶,舞蹈般避过落叶的刀斩,一手按在落叶的肩膀上猛地一推。落叶的肩部脱臼,斜斜地飞了出去。女孩接过落叶的刀,转身削断“长光”的枪管,用刀背横扫,打折了长光的脸颊骨,接着掷刀贯穿了虎彻的右胸。
组长们都踩着车顶扑向女孩,“正宗”的刺拳被握住了,下一刻正宗的手腕脱臼;“兼光”刚从天窗中跃出半个身体就被对方一脚踩在胸口,卡在天窗里昏死过去;“景光”仿佛铸铁的身躯高高跃起,但女孩比他跳得更高,在空中以膝盖猛击景光的后颈,景光坠下去的时候砸塌了长船的GTR……雨中身影起伏,组长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女孩弹开。
阿须矢忽然笑了起来,大力鼓掌,“Bravo!”
这一幕太美了,白色身影在车顶上跳跃,她经过的地方,组长们如同被拔起的杂草那样飞向空中。女孩甚至没用什么力量,她的动作都很准确,像是刀锋劈入流水的缝隙。阿须矢的老师曾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缝隙,从人体骨骼到流水,当你的刀切入流水的缝隙时,你会觉得完全不必用力就把水流分开了,这时候你的刀就活了,如同水中遨游的鱼。
女孩的搏击术匪夷所思,多数攻击都用肘部和膝盖来完成,很像刚猛的泰拳,但她用起来轻灵舒展,像是独自跳舞。最后她甚至不必落地,借助每一记膝击再次弹起。
阿须矢想起来了,这是一种军用格斗术,克格勃曾用这种搏击术来训练情报员,但魁梧的俄罗斯男性却没法这么流畅地运用它。
落叶从空中下坠,劈斩女孩的后颈。她的言灵是“鬼胜”,效果是让自己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人类的能力被自己的痛感限制住了,当人类想让肌肉发挥100%的力量时,痛感会qiáng到让人昏迷过去,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但借助鬼胜,落叶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承受力,将力量发挥到正常状态下的八倍,有时候她甚至会把自己的骨头弄断。
这也是阿须矢第一次看落叶使用“雪蓧双刀”中的长刀,刀光中隐约有huáng叶翻转。这是一种巧妙的障眼法,那柄刀的刀背上做了错金工艺,在高速斩切中产生了虚影,像是huáng叶旋转着坠落。
几乎就在同时,女孩脚下的“蝮蛇”跑车中,虎彻钻了出来。他一直藏身在那里,这时终于抓住了机会,带锯齿的反钩刀割向女孩的脚踝。
阿须矢睁大眼睛,想知道女孩会怎么应对来自两个方向的进攻。她到现在为止基本没有闪避,进攻和闪避是一体的,她在刀光中跳舞,可什么样的舞蹈能同时应付眼下的局面呢?她得同时应付两个舞伴。阿须矢希望她这个动作跳得漂亮,落叶那张漂亮的脸被打烂或者虎彻的金属下颌被打掉都没什么关系,阿须矢就是想看一场漂亮的舞蹈。只要他还站着,关东支部就不会输。
女孩笔直地跃起,迎向落叶的刀锋。
“这是跳到了绝境里啊。”阿须矢嘟哝。上下方都有敌人,女孩在空中无法借力闪避,就像鱼离开了水那样无力,看来这场舞蹈的收尾注定很难看了。
女孩忽然伸手,穿越刀光抓住了落叶的腰带,把她往下猛地一拉!她竟然把落叶当作了武器,刺向了车中的虎彻!
虎彻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不顾同伴的地步,只得qiáng行收回武器。接着落叶就被女孩从天窗里塞了进去,撞在方向盘上,直接晕了过去。女孩落在车顶上,从天窗里拎起虎彻,一记肘击打在他的下巴上。
金属下颌骨飞向空中,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女孩看都没看,走向她的最后一个敌人,缓缓拔刀的阿须矢。
“在开始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在学院本科部中你排名第几?”阿须矢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