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俄著名作家巴别尔写过一本叫《红色骑兵军》的奇书。当时,他以记者身份跟随第一骑兵军参加了这场战争,经历了这一欧洲历史上乃至人类历史上的最后一场大规模骑兵会战。据他回忆,哥萨克组成的红军部队没有摆脱嗜血的本性,一路上烧杀抢掠,犯下无数罪行。特别是第一骑兵军,继承了沙皇俄国反犹太的传统。在巴别尔的日记中,处处可见红色骑兵军对犹太人的屠杀。有一次,在波兰小镇,当入侵的红色骑兵们准备召集会议、宣传革命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哥萨克揪住一个犹太老人,把他的脑袋夹在腋下,抽出匕首,利索地割断了老人的脖子,身上没溅上一滴血。这位红军战士泰然自若地走开,敲了敲一扇紧闭的窗户说:“要是有兴趣,出来收尸吧。这个自由可以有。”
已把绝望写在脸上
8月1日,布列斯特也被红军占领。波兰面临的处境非常危险。苏俄的两个方面军都已绕过了沼泽,可以直接协同打击波兰军队,而波军这时尚未完成回撤布防。
幸亏红军的两个方面军司令图哈切夫斯基和叶戈罗夫之间有矛盾,影响了两个方面军之间的相互配合。而这时候,克里米亚的白卫军将领弗兰格尔开始威胁西南方面军后方,拖住了叶戈罗夫的后腿,迫使图哈切夫斯基抽出兵力,加以支援,这对日后的战局有极大影响。
在快速推进的过程中,图哈切夫斯基忽然发现他的后勤补给系统近乎解体。苏俄红军的补给方式近乎野蛮,跟历史上的野蛮游牧民族一样,完全采取就地取食的办法,到处抢粮充饥。第一骑兵军的记者巴别尔记述:只要一跟女房东提要吃东西,她就想上吊。俄国人的野蛮凶残,使他们根本无法从占领区获得急需的粮食。这样,图哈切夫斯基只有继续向西占领华沙,他的部队才能吃上饱饭。
然而,战场形势大好,掩盖了这一切。这时的克里姆林宫正处在欢喜之中,令人惊叹的战绩使得全世界对无产阶级红军刮目相看。在政治上,全欧洲的工人都联合起来了,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德国的工人罢工,拒绝军火经过他们的国家运往波兰;英国工党宣布大不列颠工人绝不参加波兰挑起的战争;法国社会党人宣称:不给波兰反动政府一个人、一分钱和一颗子弹,还高呼:“俄罗斯革命万岁!工人国际万岁!”除了匈牙利,没有人愿意支援波兰。
在全世界人民看来,苏俄红军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波兰城内可以听到近郊的pào声,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逃亡一空,英法两国的外jiāo使团已经分批撤离,无法逃走也无处可逃的妇女儿童们在哀号。还未从上一次惨败中恢复过来的波兰士兵紧张地加固工事,但是大多数人已把绝望写在脸上。
列宁满怀信心地说:“如果波兰变成了苏维埃国家,华沙工人得到他们所期盼、欢迎的苏俄的帮助,《凡尔赛和约》就会瓦解,由战胜国建立起来的整个国际体系就会垮台。”
苏俄甚至建立了由捷尔任斯基领导的波兰临时革命委员会,号召波兰人民为推翻地主阶级政权、建立苏维埃共和国而斗争。
03. 挡住苏俄红cháo
要跟俄国死磕到底
经过300公里的长途跋涉,红军早已疲惫不堪,缺枪少pào。士兵缺乏口粮,更没有肉吃,许多人衣服破烂,没有鞋子。
而波兰方面,英、法、美给波兰提供了大量援助,除了武器装备,还有大批生力军正从西方源源不断赶来。美国提供了1.1亿美元的军用物资和粮食。法国除了提供武器装备,还派遣了以魏刚将军为首的军事代表团前来助阵,代表团里,一名年轻军官外号叫“两米”,就是戴高乐25,后来成为法国的民族英雄。
但是,这种情况没有引起图哈切夫斯基的警惕。他对部下讲:“向西去吧!波兰的尸体躺在地上,让革命蔓延到全世界!进军华沙,然后在波兰的遗体上进攻柏林!”
8月初,在英法的斡旋下,苏波双方举行了谈判。列宁和托洛茨基提出了苛刻条件,其中有一条,要求波兰陆军减少到六万人,以城市工人组成的武装民兵为支援,由俄国、波兰、挪威三国劳工组织共同管理,这实际上剥夺了波兰拥有独立常备军的权利。
毕苏斯基拒绝了俄国人的方案,他深知国家独立自主的价值,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下决心要跟俄国死磕到底。也许是为了配合谈判,等待华沙工人起义,8月初,红军停在了布格河,暂停攻势。
波军分成两大集团,守卫着300多公里的战线。第一、第二、第四、第五集团军,以华沙为中心,构成波军北面集团,总数约11万;第六、第七集团军和一些乌克兰、罗马尼亚军队,构成波军南面集团,将近5万人;连接两大集团的是波兰第三集团军,2.5万人。
红军的部署与战前差别不大,西方面军在北线威胁华沙,西南方面军在南线,图哈切夫斯基比叶戈罗夫更靠前。华沙的城防情况较好,桥头阵地上挖掘了战壕,架设了铁丝网,有43个重pào连负责火力支援,北、西、南三面的外围据点与华沙互为犄角,形成拱卫之势。
看到阵地坚固,毕苏斯基的心情才稍微放松。
上帝保佑波兰
当时,毕苏斯基面对的战场形势足以令任何一个指挥官绝望。
法国军事顾问团团长魏刚将军建议毕苏斯基采取堑壕战,这是个纯粹的防御计划,已经被一战证明是行不通的,没有任何一场战斗是靠挖战壕打赢的。毕苏斯基虽然没上过一天军校,但他是在战争中学会打仗的。他敏锐地察觉到,纯粹的防御计划不可能带来胜利,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只有进攻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毕苏斯基把自己关在贝尔维德宫,对着地图苦思冥想,要找出一个拯救波兰的方案。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毕苏斯基对着地图沉思的时候,智慧的火花闪现,他发现华沙南方是苏俄西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的接合部,敌军兵力薄弱,只有一个集团军,如果在这里集中兵力发动反攻,肯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于是,毕苏斯基打算抓住这一难得的战机。苏俄红军摆出的是一个哑铃阵势,两头粗,中间细,西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就是哑铃的两端。如果让反攻兵力从中间插入,打击红军最脆弱的中间部分,并且实施战略包抄,就可以迂回到图哈切夫斯基的主力第十六集团军后方。红军的后勤补给体系早已崩溃,如果被包围,军队士气必然低落,无法面对后路被切断的情况。一旦第十六集团军被击退,华沙附近的波军主力就可以加入反攻,彻底扭转战局。
其实,图哈切夫斯基并非不清楚两个方面军之间存在软肋,但他认为,波军已成惊弓之鸟,败局已定,出现一点儿纰漏不算什么,这就是所谓的骄兵必败。而且一向靠前指挥的图哈切夫斯基,这时远在300多公里之外的司令部里。
8月6日,毕苏斯基制订了反攻计划,由波兰第一、第二、第五集团军坚守华沙三四天,第三、第四集团军向南进攻苏俄第十六集团军侧翼,尽量扩大战果。毕苏斯基的最过人之处,就是在防御已经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还敢用有限的兵力进攻,这从技术角度讲非常冒险。